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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運載機的走道上,少年雄蟲氣定神閒,看上去也行動自如, 甚至還頗有閒心的反過來戲弄自己,律真的也就非常容易被夏喬安給「欺負」到, 都不用強迫,他自覺就先將自己調整得十分好搓圓揉扁了——特指面對夏喬安。
所以當時, 自然開始「受欺」的律被夏喬安「行動自如」的偽裝矇騙過去, 真的以為對方身體還好,沒因為做了超負荷勞動就哪裡勞損。
結果, 只是他在對方面前太好被轉移注意力。
他家小少爺確實在那超負荷體力勞動中出了一點身體上的小狀況, 抱他時多半閃到了腰。
而此抱非彼「抱」。
「可那位夏小少爺看起來確實是……有點肌肉疲勞。」私下裡意外話多的長官等了半晌,沒等到下屬繼續往下說,他像忽然年齡直接砍半,好奇心比中等學院的未成年蟲還旺盛, 居然追問起來。
並且,他中途原本也不知是想說什麼,「是」後面頓了頓, 最後挑了個相對中性的「肌肉疲勞」出口。
律為此敏/感地看了長官一眼。
不像自家雄主對夏喬北的日常社交圈幾乎一無所知。律作為一隻跟夏長官, 以及自己原先直屬長官同處一個部門, 還恰好都就職於中央區本部的蟲,他的職場消息比夏喬安要靈通一點,對長官跟夏喬北私交不錯的消息有所耳聞。
平日裡,這位長官可不會這樣專門逮著下屬的私生活追問。
除非有誰給了對方授意。
或者收到了誰即便是沒說出口,也能令蟲體會到的「威脅」。
「夏小少爺還是一隻未成年蟲。」律只這麼回應道。
他還是沒想出來該怎麼在不傷雄主自尊的前提下說出傷腰原委。
他家雄主僅是外表看起來仍是少年模樣,內里裝著的卻是百分之百的成蟲芯,他覺得,夏喬安一定不會期望等對方做完檢查後一出來,就發現自己強行抱蟲卻閃腰的事跡已傳遍全艦……還可能通過已經總長官傳給了夏喬北。
「當然。」總長官小幅度調整了下姿勢,依舊維持著嚴謹認真的表情,像模像樣一頷首,「我知道夏家小少爺還是未成年蟲,才對你們多抱了一份關心,更何況,夏小少爺剛脫離走私販的據點不久,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
雖然總長官沒直接把「所以希望你們在某方面能克制一些」亮出來,但在他強調過「需要休養」之後,他的傾向已經無形彰顯在了話間。
律想起某個他之前忽略了的關鍵點,又看長官一眼。
總長官沒來由地覺得律這一眼意味深長,端著紋絲不動的表情問:「我說得哪裡不對?」
律斟酌片刻,選擇實話實說:「未成年雄蟲還沒有經歷徹底的生理覺醒,所以即便是我們有心,也無法真正做到您方才暗示的事情。」
總長官:「…………」
好像是有這回事來著。
經由這麼一提醒,總長官才意識到自己的疏漏,懷疑他是被夏喬北一通「不請自來」的遠程視頻通訊給懟懵了,只記得被強行灌輸的一腦袋「必須得替對方關照好弟弟」思想,結果關心則亂,還被那幾隻已婚蟲的異常反應跟對面船員說的「悄悄話」輕易帶跑了思維。
偏偏律說完,還補了一句:「這是常識,長官。」
「……」總長官只僵硬了不到十秒,他到底是既能內心高度放飛,同時外表還繃得住「沉著」假象的蟲,表情管理功力跟剛才差點對章魚艦長跪了的夏小少爺有得一拼,很快調整好心態,還須臾間找好了理由。
「失態。」總長官說,「第三艦隊常年專跑星外任務,一年有十一個月都在巡航,我上一次跟雄蟲打交道,還得追溯到二十二個月之前,居然已經快把雄蟲相關知識忘光了。」
這回,就不只是律在靜靜看著總長官,他自己的副官也默然看向他。
堂堂一大艦隊的總指揮官,竟在嘗試用單身來為自己的常識疏漏開脫,把常識疏漏推脫給他們全艦隊清一色雌性,看不見一隻雄蟲!
律都不知是該嘆服總長官的推脫能力之強,還是該先感慨,原來他曾經的直屬長官其實性格是這樣的。
上一世也在這位長官手下幹了不短一段時日,但還沒等到律獲得像今日這般發現對方另一面的機會,對方已先因公殉職。
第三艦隊的總指揮官,常年負責星外各管轄航道的巡航任務,每年呆在第三艦隊指揮艦上的時間比在家還長。
最後和這艘艦船一起隕落,留給世界最後的印象是隨艦船一起炸成一團宇宙煙火。
「……律?」
一不留神思維就飄進回憶里,還是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律才倏地回神。
叫他的是總長官。
對方和副官正一起看著他,表情都有些奇怪。
副官問:「你在想什麼?我們叫了你至少三遍。」
律目光下意識飄向一旁的檢查參數反饋屏——夏喬安已經進了檢查儀器好一會,反饋屏上大大小小的進度條排了一窗口,此刻,位於頂頭的幾根都已顯示走到了滿格,跳成綠色,代表小雄蟲的這幾項身體數值沒有問題。
律把這現成的理由拉了過來:「我有些擔心體檢。」他說,「非常抱歉,剛才因為擔心而走了神。」
僅在面對雄主時才容易手足無措,能被對方輕易探知走情緒,在面對旁人及旁蟲的時候,律也還是有著兩分演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