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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種你們在迫不及待將我掃地出門的錯覺。」彼時的夏小少爺站在新居里環顧一周,發現自己居然都沒什麼東西需要專門採購了,他家雌父和哥哥連衣服及水杯毛巾這種小物件都替他準備好了後,情不自禁這麼感慨。
他本以為自己找房看房的速度就已足夠快,沒想到家蟲們替他打理後續瑣事時速度更快。
這當然只是一句玩笑話。
但一聽到「掃地出門」這個關鍵詞,邊菘和夏喬北卻是神經不約而同緊了緊,兩蟲同時流露出了一點緊張。
儘管那會,傻雌父和傻哥哥已經能覺察到,打星外遊歷回來又順利進化了的小雄蟲性格有所變化,似乎不像過去那麼驕矜壞脾氣了,但過去日積月累下的印象到底不能一朝消除,他們總下意識還是在用舊態度對已是成蟲的夏喬安。
夏喬北飛快說:「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邊菘正色道:「你永遠可以回家住。」
夏喬安便意識到自己不該跟他過於認真的雌父和哥哥開這種玩笑,只好把求助的視線往雄父夏南那裡遞。
夏南回給他一個溫柔和氣的微笑,然而沒有任何要開口救場的意思。
第一回 成年的夏小少爺尚有些彆扭,不能像後來的他那樣坦率的把情感想法都表達出來。
唯一領會了他是在說玩笑話的雄父「見死不救」,他只好自己艱難醞釀了一小會,才逼著自己沖眼底滿是憂色的兩隻雌蟲道:「……我也不是真的認為你們想趕我出門,那是句……玩笑。」
夏喬安也是直到去到了星外,跟金蜥等人結識後,被啟明號一眾神奇船員「摧殘」許久,才學會了接受玩笑與開玩笑。
於是這麼算起來,上一世的這天,還是他蟲生首回在家蟲面前開玩笑。
夏長官可能是覺得自己誤解了弟弟,還覺得弟弟難得和家裡開玩笑,這可是表示親近的舉動,必須得捧場,他在夏喬安解釋完了就也醞釀了一下:「……哈哈哈。」
夏喬安雞皮疙瘩都被他哥這一下給「哈哈哈」出來了。
他懷疑自家哥哥長到這麼大,多半也從來沒跟誰開過玩笑或被開玩笑,不然這蟲怎麼連遲到的「哈哈哈」不如不哈都不知道!
而還沒等夏小少爺把雞皮疙瘩抖落下去,並思考出他該怎麼才能委婉的指出夏喬北的錯誤,讓他哥不至於下次在別的場合,當著旁蟲的面,也干出這種好半晌後才發覺前面有個玩笑,繼而補足「哈哈哈」的令蟲發毛的事,他忽然聽到他雌父也突兀的:「……哈哈哈。」
夏喬安:「…………」
雌父您是因為比哥哥更寡言少語,平日也不怎麼「哈哈哈」的笑出聲,所以需要的醞釀時間更長嗎?
由於當時所在位置四周既沒有鏡子,也沒有能充作鏡子的反光平面,夏小少爺無從得知自己那會是個什麼表情。
但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是整個面部表情都僵硬了。
——還不能過分展露出抗拒,免得糟蹋雌父和兄長只是想迎合他的一片好心!
「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您和哥哥不用特意補上笑聲。」勉強控制了一下表情之後,夏喬安只能這麼說,用上了十二萬分的真誠。
夏南:「哈哈哈哈哈!」
雄父是真情實感的笑出了聲。
哪怕小雄蟲已然成年,到了能外出自立門戶的年紀,可當一家四口集齊時,依舊是夏南這個做雄父的最大。
全家其他三蟲默默圍觀了大雄蟲笑完——邊菘和律隱約覺得是自己搞錯了什麼,但也還是有點不明所以。
夏喬安悄悄在心底給雄父蓋了個「外柔內黑」的戳,覺得他真的是長大了。
瞧,他這都能慢慢意識到自家雄父根本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溫柔親和,約莫是個傳說中的「白切黑」了!
「白切黑」的雄父看了一出親子兄弟腦迴路對接失敗的好戲,靠著自己對伴侶和幼崽的了解洞悉了兩方想法,可他確實蔫壞蔫壞的,看破不說破。
笑完後,夏南也沒有要給自己的笑追加個解釋的意思,他只拍拍夏喬安的肩膀,若無其事同時接上伴侶和孩子兩頭的話:「這裡日後將是你的家,你雌父也說的不錯,那邊也永遠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回家。」
蟲族社會裡,除非兩隻雄蟲是在搞駭蟲聽聞的「雄雄戀」,否則兩隻成年雄蟲鮮少會長期同住於一個屋檐下——哪怕是親子兄弟都不行。
成年雄蟲基因裡帶有的領地意識會讓再親近的兄弟、父子間都生出間隙,繼而影響雙方原本和諧友好的關係。
夏南能對夏喬安說出「隨時可以回家」,不帶絲毫勉強,就已是一家蟲感情十分深厚,他對小雄蟲尤其寵愛的體現了。
夏喬安收拾好了被雌父和哥哥「哈哈哈」得一片凌亂的心情,略微俯低些身體,又抱了在他進化後已比他矮的雄父一下。
夏南非常順手的在幼崽腦袋上摸了一把,問:「對了,你的新家這就算是已經安置好了,現在就可以入住,律那邊你做過打算了嗎?」
迎著雌父和哥哥同時投來的目光,夏喬安就頓了一下。
仿佛有點窘於承認般,過了須臾,剛成年不久,彼時表情管理還修煉不到位的雄蟲飛快點了下頭。
他當然是做過打算了。
這時候,夏喬安都已經成年,生理覺醒也已經由律陪著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