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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瑞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幫夏小少爺拍個新居紀念視頻,也趁這星內星外一眾親友聚在一塊的機會,給聯手做成了一樁大事的大家好好錄個聯歡式合影。
那一套設備帶有五個懸浮式攝像頭,其中有一個就一直緊跟著夏喬安, 盡心盡力為這位當之無愧的聚會主角錄製著素材……然後完美捕捉到了他在聽聞有蛋消息後從呆若木蟲到震驚狂喜的每一幀畫面。
「你表情先是一片空白。」葛瑞說, 「感覺整隻蟲都凝固了。」
「然後你的五官就徹底失去了控制。」於丘補充說, 「就跟它們要從你臉上飛走了似的。」
夏喬安初次聽到兩位朋友這樣評價自己當時的反應時, 還隱約覺得有點冒犯, 內心覺得這倆單身在誇大其詞,故意拿他這個年紀最小但已要當雄父的尋開心。
結果後來, 夏喬安收到葛瑞打包發來的素材文件,他對著被標了重點符號的那個視頻片段深沉思忖半天,還是謹慎地打開了。
肯定不會有那麼誇張。他在打開前自我安慰般想。
而五分鐘後他關閉視頻,親自去廚房裡倒了一杯冰水, 「咕咚」一大口灌完了, 妄圖借著這貫穿肺腑的沁涼來冷靜冷靜。
事實不容蟲自我欺騙。
他當天的反應就是有那麼誇張, 誇張到他這個當事蟲連回顧視頻都沒眼看。
而比自己當天反應真的蠢得要命更絕望的, 是那天在場的親友足夠多,說話遠比自己要有份量的長輩也不只一位。
得知伴侶有蛋後的夏小少爺是如何欣喜若狂, 那模樣不僅深深印進了每位訪客的腦海里, 他的雙親, 導師,雙親當年的導師……這一干說話基本沒誰敢反駁的長輩們還都在樂呵呵的湊熱鬧,一注意到旁邊有個小攝像頭在對著夏喬安猛拍,當場就問起這是誰帶來的相機,然後要求這段視頻務必發給他們一份。
於是就這樣,這段極具紀念意義的視頻片段一傳再傳。
傳到夏喬安最終被迫看淡。
「……幾點了?」律感覺他像是遵循著生物鐘睜開的眼睛,但睜眼後又發現房間裡一片漆黑,他依舊被雄蟲的胳膊穩穩噹噹攬著。
他一開始以為夏喬安還在睡,沒想過要將雄主吵醒,然而很快有一點光在他頭頂上亮起——是雄蟲按下了床頭背板上的壁燈開關。
「怎麼醒了?」夏喬安先這樣充滿關心地問了一句。
律意識到恐怕還不到他日常起床時間,這才有了那句「幾點」的詢問。
「還不到五點。」夏喬安回答著他,手還不放心地在他腰背上檢查般摸了兩下,「覺得腰酸背疼嗎?還是腿上不對勁,感覺有點抽筋?」
雌蟲在培育下一代時,雖然不會有太過強烈的孕反,但不強烈也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儘管在確認有蛋的頭一周,律就已經接受了完整的孕育期培訓課程,夏喬安擠進一眾孕雌里,還厚著臉皮跟去旁聽了。
不過,哪怕已經有專業養護知識及技巧傍身,初次當雄父的蟲卻比伴侶更緊張,總疑心律會向自己隱瞞真實感受,為了不讓自己操太多心,乾脆就不告訴自己對方其實有多難受。
可律是真的覺得一切還好,偶爾的輕微不適反應也尚在承受範圍中,他在被子裡抓住雄主那隻說到腿就想繼續往腿上按的手,將它拖回到枕頭上:「沒有,都不疼,就是忽然醒了。」
「那是餓了嗎?」夏喬安小心甄別過伴侶是在說真話,放下一部分心,另一部分心又提起來,「廚房的保溫箱裡備著宵夜,想吃東西的話我呼叫一下智能管家,現在就能把宵夜端上來。」
「也不餓。」律實話實說地搖搖頭,將雄主胳膊抱緊一點,唯恐這隻近期說風就是雨的蟲手快,已經把宵夜給叫上來了。
他感到有一點好笑,又還忽然有點想仗著自己收到的貼心呵護撒嬌,乾脆就往夏喬安那邊又挪近一些,把鼻尖抵到了雄蟲露在睡衣領口外的那片皮膚上。
「你怎麼也現在醒了?」律在悄悄吸了兩口雄主後才想起來問,他也不自覺擔心著,「是我把你吵醒了?」
「你醒過來之後窩都沒挪一下,拿什麼吵醒我?喘氣嗎?」
夏喬安聽上去就哼笑了一聲,律由於此刻的姿勢看不見他表情,只能感覺到雄蟲接著低下頭來,用下頜輕輕蹭了下自己發頂。
「我也是忽然在這個點醒了。」夏喬安又說,他的嘴唇可能還順勢壓在了律頭髮上,隨著他繼續說話,雌蟲感覺自己那一片連髮絲帶頭皮都暖洋洋的,「然後我就想起來,我們剛回來的時候,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時間,我那天睜開眼後沒摸到你,還奇怪你怎麼這麼早就去上班了,結果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立馬翻身坐起來,就意識到你是不見了。」
律本來是夜半毫無緣由的醒了,想要找回睡意不算件困難事。
他這會姿勢安逸,有雄主抱著,肚子的蛋也安安分分沒有擾雌父睡夢的意思,在夏喬安的懷抱里幾乎要被撲到頭頂的溫暖氣流給哄睡著。
雄蟲的話他起先是狠放鬆地在聽。
聽著聽著,卻又慢慢清醒了,然後醒悟過來——
夏喬安在開壁燈之前,恐怕也沒有意識到身邊的蟲醒了。
最近總對伴侶過度擔心的雄蟲只是忽然醒來,想到一段凌晨醒來後不見伴侶蹤影的往事,所以要悄無聲息爬起來,開個燈,仔細看看身邊的雌蟲究竟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