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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不熟,難道你就和他熟了?」
「既然大家都不熟,你又何必抓著我不放,質疑我對他的看法都是主觀臆測?你自己不也是缺乏現實依據,在拿自己的想像給他套個『溫柔可親』的殼?」
「就算大家都是在主觀想像,至少我沒擅自以惡意揣測他人,從這麼……這麼下流的方向去猜測對方的行為出發點!」
時間是重型艦啟程的二十小時後,小組劃分與轄區分派都已經完成,眼下距離艦船抵達演習區,據總控室十五分鐘前的通報,還有約一百分鐘的航程。
顧江初和衛平戎剛結束了一套重力訓練菜單與一套模擬操作菜單,兩人正一道從訓練室出來。
出於各方各面的考慮,他們專門挑了一個大多數學員都已下機休息的時段前去訓練,清閒時段的訓練室內果然沒多少人,那僅有的小貓兩三隻雖然也對他們投以了注目禮,但都只是隔著一段距離,不動聲色掃上一兩眼,在顧江初坦然回望過去時,「小貓們」就齊刷刷轉開了目光,各自重新聚焦於眼前儀器,擺出了十二萬分的專心模樣。
訓練室內沒收到流言侵擾,顧江初本以為今天也還算是平靜無波,沒想他和衛平戎出訓練室後才走到通道分叉口,就聽旁側的一間小休息室里傳出了這麼一番對話。
休息室里的人大概也是覺得這個點不會有人從這處經過,因而門大喇喇的開著,被鎖定在了「開啟」狀態。
裡面的人完全沒發覺自己的話中主角已經走到了附近,兀自繼續交談著。
「喲,這就下流了?」
最先開腔的那個嗤笑了一聲,這位應該是「顧江初圖謀不軌」派,聲音里就透著一股精於八卦的「你懂得」意味。
此人壓低了些音量,接著說:「你要是膽子夠大,趁艦內入夜時去他們那間臨時宿舍附近轉轉,或者從後台接一下那裡的監控攝像頭,指不定能看見多麼勁爆的場面,那才是真下流!我們私下猜的這些算什麼?」
顧江初本是沒興趣旁聽這通有關自己本人的探討,準備帶著面色微微一變的衛平戎徑直走過去——說來也是奇怪,衛平戎聽旁人議論自身,無論聽見什麼話,都能做到面色淡淡,神色如常,可如果那些人的話題中心是顧江初,他就仿佛是覺得自己連累了朋友,那副「如常」面孔即刻裂開了條口子,眉宇間夾出一道擔心和煩惱擰出的溝。
驟然聽聞自己和衛平戎成了新鮮出爐的「勁爆下流二人組」,顧江初眉毛一挑,腳步登時停了下來,他側身看向那道大開著的電子門,順手在衛平戎繃緊的肩上一拍。
衛平戎讀懂了他的拍肩,是一句無聲的安撫:沒關係,別擔心。
就聽那位站「顧少溫柔可親」派的人又反駁道:「你說得這麼言之鑿鑿,難不成是自己已經去偷窺過了?」
「顧江初圖謀不軌」派說:「我有病?再過不到兩小時就要到演習場了,從進入演習場起大家就要正式上機,上一次就已經夠倒霉了,這次上面還特意放了水,誰不想痛快畢個業?我犯得著這個節骨眼是主動沾晦氣嗎?萬一因為去那邊晃了一圈,被霉運感染,待會又出意外怎麼辦?」
「那你……」
「可別說我,你們這群嘀嘀咕咕覺得顧江初是在干好事的,還不都是遠觀?有誰去湊近了他讚美一句的?無非是覺得顧江初人雖好,可與『災星』走太近了,怕這幾天和他接觸也倒霉,我呸,多虛偽啊你們。」
「……」
話至此處,其實已經偏離了「就事論事」的範疇,但大概是被一語中的,另一人沒有對轉移話題提出反駁,也半晌沒接話。
光明正大偷聽的顧江初見好像已沒什麼可聽,輕輕拉了一下衛平戎的手腕,衛平戎明白了他的示意,隨他一道靜悄悄拐入通道岔口。
【我還以為你會選擇直接走進休息室,靠『驚嚇』或『震懾』替衛先生及自己出口氣。】智能助手找準時機說,【我檢測到你在剛停下腳步時確實有過此類想法,是考慮到出氣之後可能會衍生出其他麻煩,才打消了它嗎?】
【嗯。】
精神場內的對話無需斟字酌句,顧江初只要把自己剛才的想法在腦子裡捋一捋,伊恩就能立即跟上他的思路。
他剛才確實有過略顯幼稚的,要走進去公然刷個臉的想法,但對方後來的話讓他打消了它。
還沒抵達演習場,就已開始把自己未來可能遭遇的失敗歸咎到衛平戎身上,剛剛若是真讓那兩人看見了衛平戎,到時候萬一他們也真的操作失誤了,那必然將心安理得的認為是「上機前遇到了災星」才致使了他們失誤。
並不想給這類人理直氣壯推卸責任給他人的理由,也不想衛平戎莫名又多受到幾回言論攻擊,顧江初才帶著人悄無聲息地走了。
他試圖把那二人和休息室一併棄之身後,但衛平戎顯然沒法把剛才聽到的東西「輕輕放下」,朝宿舍走的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是我連累你了。」惦記著對方說怕與顧江初接觸也倒霉,衛平戎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些的開口。
顧江初的視線在他面上逡巡而過,正巧宿舍已到了近前,想起那兩人交談的前半段內容,在傳聞中對室友兼隊友「圖謀不軌」的顧少失笑:「他們還傳聞咱倆晚上『勁爆下流』,暗指你被我占便宜,就這傳聞前半段看來,明明是我連累你比較多——你可都因為我『失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