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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離亭站了一會,終於還是轉身離開,他也不曾想過,這一轉身,再再見,便是終結。
林清沒回來。大半夜,秦離亭迷迷糊糊的認識到這件事。然後他突然就清醒了,林清!他知道的,林清這傢伙,雖說熱愛實驗熱愛研究,但是遠沒有到廢寢忘食的程度,他絕對,絕對不可能不睡覺就這麼熬一晚上。他們以前也吵過架,但是頂多就是冷戰,至於不回宿舍怎麼可能,就算他倆大打出手,晚上該回來睡覺還是會回來睡覺。
有什麼事發生了。秦離亭的第六感對秦離亭說。是什麼呢?總歸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甚至很糟糕。秦離亭的第六感又說道。
秦離亭一個激靈,他翻身從床上起來,隨便套了件衣服就跌跌撞撞的出了門,然後他看見了耀眼的火焰從研究院的方向燒起。
秦離亭嚇得肝膽俱裂,他知道,林清這個不省心的,十有八九在研究院。但是他很快有冷靜下來,以他對林清的了解,林清雖然瘋,但是這傢伙惜命的狠,應該不會把自己至於這種境地,更有可能的是,這把火就是林清自己放的。
「秦離亭。」語氣不怎好。
秦離亭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他回過頭一看,是個有點眼熟的年輕人,穿著研究院那幫書呆子們專屬的白大褂,臉色陰沉的像是能拔刀砍人。
「怎麼了?」秦離亭應道。
「先生讓你過去。」那人道。
哦,他想起來了,是那個誰,顧非,顧零的養子。
「顧零找我?」秦離亭淡淡地問道。
「是。讓我請您過去。」
「成,那勞煩小公子帶個路?」秦離亭又換上了那副不著四六地樣子,嬉皮笑臉地說道。
顧非一點頭,然後帶著秦離亭來到了研究院前面。
是林清,還有顧零。兩人正在對峙,或者說,單方面的對峙。
「林清,你跑不了了。我後來又想了一下,我可能是相信不了你。不然?你該怎麼解釋這個結果?」顧零拎著張紙,看起來像是什麼化驗報告,問道。
「解釋什麼?」林清平靜的說道。
「比如,為什麼裡面有和我們從喪屍身體裡提煉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病毒?再比如為什麼有監控看到你隔三岔五就往水源跑?」顧零怒極反笑。
「如你所見咯。」林清好脾氣的應著。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老先生,我有個問題。我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我自認我祖上沒的罪過什麼人,可為何,我目睹了一場謀殺呢?」林清沉默了半晌,問道。
「是我,是我派人做的。」話既然說到這個地步,似乎也沒有解釋下去的必要了。
顧零不是生物方面的專家,但是不代表別人不是。林父林母的研究項目以出世,就有人看出了,裡面另一個研究方向,恰好那人和林家人又不對付,便打了個報告,已威脅社會安危為主題,隨便尋了個由頭大肆發散了一下,那段時間又恰巧是研究的關鍵時期,兩人就吃住都在實驗室,給當局者造成了一種他們確實在籌謀什麼的錯覺。再然後...
「準確來說發了個懸賞。」顧零道。
「您還真是...不願髒了自己的手啊...."林清悠悠的嘆了口氣。
「這事確實是我做錯了。林清...」
「不能。」林清說,「我猜你想勸我放棄我現在所作的一切,譬如毀滅世界,對吧?」
「是。」顧零頷首。
「很可惜,我回不了頭了。我猜你當年還發了和我有關的懸賞是吧?」林清前言不搭後語的又說了兩句。
事已至此…「是。」顧零爽快的應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了什麼就坦蕩蕩的認唄。
「我在死亡的陰影下活了五年,我背著家人的仇恨走了15年,這個人活著,也總得有那麼點寄託吧...」林清悠悠的嘆道,「我活著啊,除了這些慢慢刻在我基因里的仇恨....已經沒有別的意義啦..."
秦離亭趕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一句,他心裡一空,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想的,反正就脫口而出了一句,「那我呢?」
林清像是才發現他來了似的轉過頭,他笑了,笑得溫和,但是眼睛裡確冷的結了冰。
秦離亭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沉默下來,就這麼看著。
「那就結束吧,讓這一切通通結束吧。」林清淡淡的笑著說。
「什麼?!」顧零和秦離亭兩個人同時出聲。
「我說,我受夠了啊。活著這種事,我覺得很沒意思啊,那就讓它結束好了。」
說著,風突然就起來了,熊熊的烈火里還混著翻飛的沙礫,林清站在大火前面看著他們笑。
然後他笑著道:「沙。」沙化的異能和言靈的力量合而為一,言出,生效。
事間萬物在那一霎那全部化為了化灰燼,除了說出言靈的人,還有那人想要留下的人。
林清看著顧零在錯愕之中逐漸消散於風中,看著那些他認識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帶著或怨恨或奇怪的表情慢慢化為粗糙的沙礫。
天地曠野間,只剩了一個林清,還有一個秦離亭。
林清看著風混著紛紛揚揚的沙礫,驀地笑了。
「阿亭,走嗎?」林清低笑著到。
「...好。」秦離亭看著這副樣子的林清不禁失神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