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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音未落,一聲驚天動地的“夏德醫生能給我簽個名嗎”就轉過樓梯傳了上來——還是個男音。
“……也有例外。”她無比尷尬地說。
江城咬著筷子看著趴在樓梯口使勁探頭往下看的女生們,有點納悶和不解,我用筷尾敲敲他的頭:“趕緊吃別看了。”
他“哦”了一聲,繼續扒飯。
樓下的喧鬧聲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我們吃完飯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聚集了一大幫的人,擁擠的人潮湧動著把我們往樓上推,我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突破了層層人海沖了出來。
“真可怕。”我擦了擦擠出來的汗心有餘悸道。
江城贊同地點頭。
我們在校內逛了一圈把教學樓都摸熟後又去操場跑圈松松腿腳。第三圈的時候我們改跑為走,在嬉鬧聲中一邊閒逛一邊聊天。
將近八點月色已經爬上了樹梢,除去霓虹燈遠遠溢出來的燈光和操場口的那盞白燈外周圍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人的隱約輪廓和正臉眼白。
江城悄悄拉住我的手勾住我的小指,我側頭看他,他用另一隻手捂住嘴裝模做樣地咳嗽。
我看著他在黑暗中的一圈輪廓,明明看不到臉卻能想像出他的任何表情,他現在一定眼神躲躲閃閃的,像是在做賊。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緊緊扣住了他的手。
☆、真相(三)
日記到這裡斷了一部分,後一頁都被鮮血染得通紅,黑色的墨水和紅色的鮮血混雜在一起變成了暗紅色,連字跡都看不出來。
我插起一個蘋果塊塞到嘴裡,左手繼續把日記往後翻,書頁發出“嘩啦”的聲響,連翻兩頁依舊是暗紅色的一大片。
扣——扣——
門突然被敲了兩下,我剛慌亂地把日記本往抽屜里一塞,父親開門進來了:“小白……”他聲音一收,狐疑地看著我:“你在幹嘛?”
“我……”我下意識地把手抵在抽屜上,又突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個行為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立刻悄悄移開了手,“沒什麼。”
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對父親撒謊,短短的一刻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已經破了一百三四,在高速而急切地跳動著,不知不覺中手心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父親看了我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發現了我的異常只是沒有追究還是沒有發現,在這個問題上並沒過多地糾纏下去,他從坐到了我床上直直地盯著我,我能聽到流動的沉默中清晰明顯的如鼓心跳聲。
“小白,今天那個東西告訴你什麼了?說實話。”
我張了張嘴,在父親嚴肅的目光下轉開視線,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在周圍晃悠了好幾圈:“沒……沒什麼。”
“我要聽實話。”
“真的沒什麼。”
“撒謊!”
我死死揪著衣角,在他刀鋒般凌厲的目光下所有的秘密都似乎無處遁形:“……他沒告訴我很多,就和我說了關於母親的事情。母親是不是也感染了夏德病毒?她到底去哪了?”
父親靜默了許久都沒說話,我看著他低垂的眸子,罕見地從裡面看出了一分隱秘的痛苦,不過這隻維持了一會兒,下一瞬間父親就抬起了頭:“除此之外呢,他還告訴你什麼了?”
白晃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很冰很冷,剛才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緒在須臾之間就再度被藏在了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我搖了搖頭:“……除此之外沒有了。”
父親盯著我的眼睛,少頃後他起身若無其事地擰開門把手要走。
“父親,我十歲了!”我猛地出聲叫住了他,他握著門把手沒動,也沒轉身,“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有權利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是怎麼回事?我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亮眼的燈光照得房間內一片亮堂如白晝,一舉一動都在燈光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父親握著門把手許久,才緩緩地鬆開了,冷靜地坐回了我床上,語氣中帶著自暴自棄:“你想知道什麼?”
“我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母親懷你八個月的時候,安全區建設還不完備,物資稀缺,多數的普通人只能忍飢挨餓,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於是餓得面黃肌瘦瘦骨嶙峋的人們時常會逃出安全區冒險去找食物,當局其實知道,但是因為物資的匱乏對於這種行為也並未嚴令禁止。那時候我們家有個專門負責你母親懷你時候的飯菜的劉嫂,為了養活她家花錢大手大腳的兒子就和那些人一起跑出去,結果沒想到因為年老體弱,跑不快,被徹底感染了夏德病毒的人咬了一口。當場也沒人看見,她就抱著僥倖心理,瞞著所有人回來了,把這件事情爛在了肚子裡誰也沒告訴,直到……”父親頓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臉,似乎有淚花在眼角閃爍,“那時候我沒在,等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你母親已經被咬了。夏德病毒是神經性病毒,我很難確定你有沒有被感染,上頭的意思是立刻處理掉你們母子,不過我沒照做。幸運的是你母親雖然感染了病毒但是卻成了第二類感染者——有著喪屍的本能但是也有著人類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