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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又怎麼辦?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們之間的尷尬需要一方打破,成翊不會去,而易繆現在也不來。
之前成翊躲易繆,現在易繆躲成翊,除了拍戲他們根本不會有多餘的眼神接觸。
「最後一場了,翊哥您和易老師還鬧著呢?」白銳在一旁發問。
這幾天,成翊過的不舒服,他也不夠舒服,時刻提防著成翊突如其來的問題,做的什麼夢,看這個東西有沒有什麼眼熟的感覺。
他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只能瞪著一雙眼睛裝糊塗,裝心疼。
人生一場戲,他需要24小時在狀態。
但是到現在成翊沒有煩他,說明什麼?他過關了啊!
白銳心中有點驕傲,便自認為貼心的勸道,卻不想頭一遭踢了鐵板。
「沒鬧。」成翊不願意多說他們倆的事,就連為什麼吵架也沒有和白銳說,「拍戲了。」
成翊起身,冷冰冰的走到易繆身邊。
兩個人不說話,就那麼站著,跟兩塊石柱一樣。
成翊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理易繆,但是他確實不知道易繆為什麼態度轉得那麼突然。
「我今天殺青了。」易繆率先開口,這是這麼多天他私下跟成翊說的第一句話了,「成翊,我以後不會纏著你了。」
易繆的妝本來就有些憔悴,風一吹就散了一樣,他帶著淺淺笑意落寞的說出這句話時,讓成翊覺得身邊的人像是一陣抓不住的風。
他驟然感覺心裡發堵。
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嗎?
成翊:「嗯。」
他抓住心中一閃而過的慌張,開口說,「你……」
「弄壞你的東西對不起。」易繆打斷了他,「我會賠給你的。」
提到玩偶,成翊的心又沉了。
怎麼賠?那是獨一無二的。
弄壞了,失去了……或許是命中注定吧。
「別賠了。」成翊輕輕皺著眉說,「做的一摸一樣,也不是原來那個了。」
易繆聽了直笑,像是聽了個笑話,笑得彎下了腰,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無不嘲諷的問了句,「你還分得清真假啊?」
「什麼意思?」
成翊偏頭看易繆,卻發現他的笑意不達眼底,明明是開口嘲弄,眼裡卻酸澀一片。
「沒意思,拍戲吧。」
易繆從他邊上走開,寬大的袖子在低空劃出一道無力的弧度,走得決然又蕭瑟。
「小心!」
一道箭劃破夜空,徑直向寧儕刺來,不留給寧儕一絲反應的餘地。他受了傷,這會兒反應遲鈍些,眼看要完了,利箭在月輝下蘊著狠毒的光澤,寧儕瞳孔緊縮,一時間忘了躲閃。
邊上的將士也被嚇住了,旋即都想來救主。
婁亭,一個文弱書生卻突然爆發出極致的反應,高呼一聲,同時推開寧儕用身體接下了那一箭。
他的胸口綻開了一朵血花。
婁亭愛穿素色的衣服,濺出的鮮血更顯可怖。
「婁亭!」
寧儕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顫抖的摟住婁亭搖搖欲墜的身體,心頭髮涼,惡狠狠的怒道:「殺!把那個刺客殺了!」
軍醫很快趕來,緊急救治,血色發黑,一看就是中毒之相,他們救的算及時,晚一點必死無疑,現在婁亭還有三成生的希望。
能不能撐過去就看今晚。
「嗯!」被射中疼,取出箭同樣的疼,婁亭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覺得自己離死亡那麼近,他強打精神,聽著耳邊寧儕絮絮不止,讓他挺住,一定要活下去。
婁亭虛弱的看了寧儕一眼,明明傷得這般狼狽,他卻不顯落魄,高傲得像一棵松柏,不過覆上了紅色的雪花。
「寧,寧儕,如果我死了……也無,無妨。」婁亭吃力的喘氣,虛弱的說,「你活….著就好,這天下…可以沒有我,但是不能沒有…你。」
寧儕是友更是君。
「這樣也很好。」
婁亭,不對是易繆,他突然臨時加了一句台詞。
按照原來的劇本,此時婁亭以為自己大限將至,救活了寧儕於天下有益,他雖然覺得理應如此,卻也難掩不舍,回憶往昔,撇過頭流下了一行淚。
但易繆沒有哭,他盯著成翊忽然笑了。
釋懷的笑了,笑得像二月的風,像春日的暖陽,一時間冰雪融化。
《戰事》里的婁亭哭過,卻很少這樣溫暖的笑,讀者都說他其實心是暖的,只是外表被冰雪封住了。
易繆扮演的婁亭卻在這樣生死離別的場景破天荒的笑了。
成翊一時被這個笑容震住了。
他在易繆書中看過這一段,還不小心偷窺到了易繆的心得筆記。
[只是想救他,用命換也可以的,對於婁亭來說,寧儕是繼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了,就像一]
就像什麼?
成翊心中影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不敢信,這太莫名其妙了。
「這樣不好。」
婁亭笑了,寧儕卻哭了。
成翊沒有讀得懂易繆卻讀懂了易繆的婁亭。
這樣也很好。
過去承蒙你的關照,現在我用命還回了你的恩情,不負天下不負你,也不負我自己。
兩不相欠。
「這不對啊。」副導演納悶,雖然兩個人演的很戳人,但是角色的神態錯了啊,「兩個人加的什麼戲?要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