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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揚雪也不推辭,便在皇帝另一側下首坐下。
“就是你,用奇怪的火器,帶領五百人馬就攻破了瑯邪郡?”少年皇帝聲音清脆,一雙眸子閃著好奇的光。
“皇上請恕罪。糙民所在的逍遙寨本來是普通山寨,雖偶有打劫之事,但山上大半為老弱病殘,而且絕無謀反之心。但三月前,方乞卻帶領人馬勾結山寨內jian,殺死山寨過半百姓,糙民為救被囚禁的部下,bī不得已才攻打瑯邪郡。但糙民絕無謀反之心,此次帶著火器——驚天雷,獻與皇上,只求皇上寬恕逍遙寨之前的過錯。”
“打了也就打了,既然你願把寶物獻與朝廷,我就不會怪罪你。”皇帝的態度出奇的友好,韓揚雪心中一喜。歷有傳聞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與大將軍霍光政見不合,這個漢昭帝登基之前,上官桀等人曾擁立漢王劉松為太子,但未能成功,方乞是桑弘羊的人,皇帝是巴不得他們的勢力被減弱吧!看著這年輕的皇帝,韓揚雪想起了少年康熙。
“謝皇上!”韓揚雪激動的拜倒,一旁的霍離殤也起身拜倒。
“霍愛卿!”皇帝臉上有柔和的笑意,“你三年前不辭而別,放著好好的廷尉不做,卻要去山寨當山賊,要不是霍將軍說qíng,你這廷尉的職位我豈容你空任三年!”
霍離殤不卑不亢的道:“臣有負皇上所託,自知未能履行之賊,今日也希望皇上免去臣廷尉之職!”
他要辭官?
韓揚雪心中一動,他曾經說過,要跟她回山寨,永遠當山賊的!
心中,似乎有一片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那皇帝一怔,似乎有些為難,竟盯著霍離殤道:“霍愛卿,你開什麼玩笑,朕三年不免去你廷尉之職,就是為了等你回來。你武功高qiáng,忠心耿耿,不為朝廷效力,可是大大的làng費啊!”
“皇上,臣……”側身看了一眼韓揚雪,霍離殤細長的眸子中閃著堅定,“臣希望皇上恩准。”
少年皇帝看了一眼韓揚雪,慢慢的道:“離殤哥哥,小時候你便應允我,會助我保住江山,你怎可反悔?”
離殤哥哥?看來這皇帝跟霍離殤從小關係便不錯?叫得這麼親熱,這皇帝不會看上霍離殤了吧?
韓揚雪打了個冷戰,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霍離殤一時語塞,面對少年皇帝渴求的眼神,誰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吧?
“韓姑娘,帶朕去看看你製作的火器吧!”少年皇帝忽然笑道。
霍離殤蹙眉。
第二日,皇宮中。
年少的漢昭帝端坐在龍椅上,兩排大臣齊齊的跪倒在地。
“宣逍遙寨韓揚雪進殿!”在漢昭帝的示意下,太監高聲宣布。殿下的朝臣們開始輕聲議論。
“拜見皇上!”韓揚雪朗聲拜倒,她今天身著粉色綢衣,臉色玉潤秀麗,煞是美麗。朝臣們沒想到名動天下的韓揚雪竟然是如此美貌的一個年輕女子,不由得大驚。
“眾位愛卿,韓姑娘將非常厲害的火器獻與朝廷。此火器威力無比,朕已經決定,逍遙寨以後便是朝廷的軍寨,遇戰事當為國出征!”
“謝皇上!”韓揚雪大喜,雖然編為軍寨,不再是以往的自立為王,但是卻保住了逍遙寨的平安。
“皇上!”桑弘羊出列,朗聲道,“逍遙寨山賊攻破瑯邪郡,殺死郡守及衛尉方乞,此罪難恕啊!”
一看到桑弘羊,韓揚雪胸中便湧起一股怒氣,正要反駁,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皇上,御史大夫此言差矣!”
是燕王劉旦。他一如過往的清冷俊逸,淡淡的道:“本來逍遙寨韓姑娘已與我達成協議,準備歸順朝廷,逍遙寨的人馬,也yù編入朝廷軍隊,你卻派方乞剿滅了逍遙寨大半人馬,逍遙寨何罪之有?”
“燕王所言極是!”霍離殤忽然出列,看了一眼韓揚雪,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朗聲道,“臣潛入逍遙寨兩年有餘,招安逍遙寨、飛鷹寨之事已經勢在必行,御史大夫卻擅自派人襲擊逍遙寨,令臣多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
朝上眾臣再次議論紛紛,有贊同桑弘羊的,有支持劉旦、霍離殤等人的。
“朕意已決。”漢昭帝忽然出聲,清脆的聲音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嚴,眾臣立刻安靜下來,漢昭帝臉上掛著柔和的笑,“韓姑娘,你手下可有一名出色的女將領叫公孫歌?”
“……是,皇上。”韓揚雪不解的看著皇帝,公孫歌怎麼了?
“朕便封公孫歌為衛尉,負責逍遙寨的管理。”
“謝皇上!”為什麼不是封自己呢?韓揚雪一驚。
“而韓姑娘,你文才武略,又懂火器的製造,朕想請你留在宮中,教授諸位王子武藝。”
韓揚雪大驚,拜倒在地:“小女子才疏學淺,怕是無法擔此重任!”一旁的霍離殤身子一僵。
“就這麼定了!”漢昭帝笑道。
“皇上!韓姑娘恐怕無法擔此重任,她是臣……”未過門的妻子!霍離殤的聲音被劉旦打斷。
“韓姑娘,還不謝主龍恩。”燕王劉旦忽然出列道。
“……謝皇上!”是怕霍離殤離去嗎?所以皇帝留她在宮中作為要挾?韓揚雪垂下頭,若不是劉旦及時制止,一旦說出她與霍離殤的關係,只怕朝上眾臣又有非議,搞不好霍離殤還落一個徇私之罪,她明白的。
霍離殤臉色青白,低頭不語。三年不見,原本親切而可愛的那個少年皇帝,似乎……有了些變化。
“來人,賜酒!”漢昭帝輕笑道,“韓姑娘,朕賜你御酒一壺,以後就安心在宮中教授王子們的武藝吧!”
鑲金的酒壺,被放在紫木托盤上,沒有酒杯,只有滿滿一壺酒,被輕輕放在韓揚雪面前的地上。
霍離殤臉色劇變,十指猛的收緊。劉旦身子一僵,猛地抬頭看向皇帝。桑弘羊等人臉上有譏誚的笑意,其餘眾臣開始低聲議論。
韓揚雪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毒酒?電視上賜毒酒時都是這麼演的。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潔白的牙齒在下唇上留下深深的紅痕。
“皇上!臣願……”代替韓姑娘喝下,霍離殤再次出列,卻再次被打斷,只見皇帝輕輕一擺手,“霍愛卿無須多言,朕賜韓姑娘御酒,這是天大的榮耀。”
所有的人看著韓揚雪。
韓揚雪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執起酒壺,看了一眼霍離殤,他眼中有同樣的絕望和悲痛。
一飲而盡!
酒入喉,卻是苦而粘稠的,苦得讓她皺眉。胃中有陣陣隱痛,卻比不上從心臟傳來的劇痛,一直痛到了骨髓里。
淚,從眼中滑落。垂著頭,擦gān眼淚,也拭去嘴角黑色的酒漬。韓揚雪抬起頭,雖已看不清殿上的眾人,卻依舊朗聲道:“謝皇上恩賜。”
皇帝不會殺她,所以這不是毒酒,她知道。因為她有火藥的配方,而且……有霍離殤的愛,所以皇帝不敢殺她。
但是皇帝要留霍離殤在身邊,所以,要留下她。讓她在宮中做女官。
所以,孩子沒有了。
見韓揚雪神色無異,桑弘羊等人面露失望,而劉旦則面露喜色,只有霍離殤,緊緊的盯著韓揚雪。他的目光深沉而悲痛,細長的眼眸中有瑩瑩的淚光。
“痛……”睡夢中的韓揚雪輕輕呻吟著。一側的霍離殤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吻去她睡夢中的淚水。
幸得那藥是皇宮所制,韓揚雪回來後,只是下體出血,孩子不保,疼痛倒不是特別嚴重。只是她怔怔的不出聲,他知她心裡難受,也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王四……”韓揚雪忽然出聲,一雙明亮的眸子輕輕睜開。
“揚雪……”霍離殤盯著她,臉上有沉痛的歉意。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這麼在乎……跟你的孩子。”韓揚雪垂下眼帘,輕聲道。
“我們將來……日子還長,還能有很多孩子的。”霍離殤柔聲道。
“王四,雖然皇帝是你的主子,雖然今天是為了逍遙寨的安危。”韓揚雪依然低垂著頭,“但是……我有仇必報!”
霍離殤身子一僵,默不作聲,再次將韓揚雪抱緊。
兩人昏昏沉沉的睡去。
二霍光
誰說生過孩子的女人或者失去過孩子的女人,就一定特別疼愛孩子?
韓揚雪渾身癱軟的倒在chuáng上,一動不動。
名言說得果然沒錯,nüè心比nüè身更加殘忍!
剛教授漢昭帝的三個兒子十來天武藝,她就已經筋疲力盡。漢昭帝為人那麼yīn恨毒辣,生的兒子卻一個比一個活寶。三個孩子都是幾歲大,一聽說“美女姐姐”韓揚雪要教授他們武藝,興奮得不得了,簡單的招式學得奇慢倒也罷了,竟然還架子十足,罵她這個老師水平太差!果然是被寵壞的孩子。
而相比之下,三個王子中的小王子劉易,卻是最聽話的一個了。他剛滿四歲,卻對韓揚雪敬若天神,做事規規矩矩,學武藝認認真真,而且極其聰明,學得非常快。而且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更勝他的父親漢昭帝。所以三個孩子裡,韓揚雪也最喜歡這一個。
不過皇帝似乎並不擔心韓揚雪在王子身上一報殺子之仇。
躺在chuáng上的韓揚雪苦笑著,雖然皇帝讓她墮胎,但她再心狠,也無法對十來歲的孩子下手。況且,加害王子,估計她也沒辦法活著出長安了。
不過那個小王子劉易還真是挺可愛的,粉雕玉琢的,也許某天可以把他拐走。
正想著,卻聽有人推門而入,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揚雪,有人要見你。”
一抬頭,迎上劉旦那溫柔的眼神和含笑的容顏。那日在朝廷上皇帝封了她的官後,就讓她在燕王府暫住。雖然霍離殤可以來探望她,卻又在皇帝的監視之中。
“大哥,誰要見我?”韓揚雪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
劉旦微微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明亮寬敞的書房裡,一個清瘦的中年人笑看著踏入房間的韓揚雪。他四十來歲年紀,容貌清朗,氣質儒雅。劍目星眸,有著隱隱的威嚴;而五官俊美,竟與霍離殤有幾分相似。
韓揚雪心下瞭然,拱手道:“見過霍大將軍。”
此人正是當朝大將軍、霍離殤的叔叔霍光。他笑著一拱手道:“韓姑娘不必客氣,坐!”見韓揚雪容貌秀美,氣質直率,雖像男人一樣行拱手禮,卻是英姿颯慡,不禁心中卻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