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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身邊一個女子尖叫著倒下,我蹙眉,非常不能理解她的狂熱。一隻手就激動成這樣?
布簾掀開,一個白巾束髮、穿著半舊白衣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
他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樣子,五官確實俊美,甚至比我爹還要jīng美幾分。只是面頰蒼白、泛著淡淡的紅暈。一副弱不禁風樣,沒半點男子氣概。
“很一般嘛。”我喃喃道,“建康女子的眼光真奇怪。”
“是啊!”小藍附和,“長得是漂亮,可沒半點力氣的樣子。真是令人失望。”
我們的話語引來身邊無數女子怒目相對。
不過她們注意力馬上被馬車上的人再次吸引。
“他下馬車了!”
“他走過來了!”
兩個護衛分開人群,護著柔弱的林公子慢慢走了過來。
小藍受周圍人qíng緒感染,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戰姑娘!”他在我面前站定,面頰泛起紅暈,“在下林放。”
他的聲音有些抖,明顯中氣不足。不會吧,才走這麼幾步路。真是夠弱的!
周邊的姑娘們在驚呼後變得安靜,大氣都不敢出,羨艷的看著我。
我忽然覺得很有面子。不知道明日《武林風聲》上會不會寫道:“林放相約戰清泓?”
可惜今天沒穿女裝。
我噗哧笑出聲來,朗聲道:“林公子,久仰!”
他笑得有些靦腆:“戰姑娘,我林家與戰家祖上曾是世jiāo,可否移步在下府中,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他這幾句話,真像在背書。
“不要。我娘說不得隨便去男子家邸。”我gān脆的道。
他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
“走,我帶你去江邊。”我說,他的兩個護衛一看就不是我的對手,不用怕。
“……哦……嗯。”他點點頭,似乎有些害羞。
沒想到發出武林盟主召集令的林公子,居然是這麼一個靦腆虛弱的少年。
看來武林傳聞興許是真的。
他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我有些失望。
三、林夫人
“清泓好雅興。”林放看著眼前一片波光粼粼。
“嗯,我這個人最有雅興了。”我頗有些得意。
所謂狡兔三窟,我在江邊包了一條小船,竟比客棧便宜不少。
河風掠過,我看著他一身厚重的舊衣,不熱嗎?
他是很熱——
林放頭上用以束髮的的白色帛巾早已拆下,墨玉般的黑髮披散在雙肩。他身子靠著船艙,從寬大的袖中伸出那白得透明的手,拉了拉領口,露出一大片白得跟玉似的皮膚。
他確實生得好看,粉雕玉琢得像個快要病死的神仙。
“林公子,你很熱?”我關心的看著他,“要不要叫小藍上船幫你打扇?”
“不必。”他沉默了一會兒,居然瞪我一眼,不知怎的,我的心竟然撲騰快跳了幾下。
他gān嘛瞪我?難道是為了暖心珠?
“林公子,暖心珠現下可不能給你。”我剛剛答允小藍,讓她戴足十天。
林公子低頭一笑:“君子不奪人所愛。清泓既然搶到了,便是清泓的。我不要。”
“可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給你。”我真誠的道,看他病怏怏的模樣,似乎確實需要。
“好,如果哪日我病入膏肓,一定向清泓相借。”林公子感激的看著我,只是話說得有些怪異。
相對無話。
林公子也不是特別健談之人,此時更是呆呆看著船外山水之景。
哪有半點武林人士的豪邁氣度?倒像大戶人家庶出的公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可憐兮兮。
我頓時心生憐憫——他想必很少出門,果然是被人當作傀儡。
“林公子。”
“叫我阿放。”
“阿放,你是不是……很少出門?”我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他們……對你不好?”
他接近半透明的貝殼般的耳朵瞬間紅透,看我一眼,埋下頭。
“等選出了武林盟主,你家傳的盟主令也要jiāo給他,那時候,你怎麼辦?”
“我就……如你一般,”他認真的看著我,像個孩子般雙眼神采飛揚,“包一條船,遊山玩水!”
我gān笑幾聲,心中憐憫更盛。他這麼窮,遊山玩水的說法,必定是打腫臉充胖子了。連一身新衣服都沒有,哪有錢包船?
想起爹爹下山前的囑咐,我握住他的雙手,他的手真涼。
“阿放,你放心。這次武林大會,我會保護你。如果武林大會結束,你沒有去處,可以去荊州。我讓爹收你為徒,師兄弟們都極好,你不會孤單一人。”
“清泓……”他的表qíng有片刻的僵硬,而後低下頭,似是要哭出來。
“你看你,連身新衣服都沒有。等上了岸,我讓小藍給你買套新衣服。”
他愣了楞:“這倒不必。”
“阿放,你不用跟我客氣!”不就是一身衣服,值不了幾個錢。
“真的,我家中有新衣。怎能讓你破費。”他面色有些詫異。
“有新衣你為何不穿?顧家既然靠你召集武林,為何連身新衣服都不給你做?”我氣憤道。
顧家,自孫吳時便是江東權貴,是林放發出武林召集令的靠山。爹說,也將是新一代武林盟主的背後支持力量。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我:“舊衣服穿著舒服呀!我服食五石散,皮膚容易磨傷,新衣常將身子磨出血。”他的語氣很見怪不管。
五石散,五石散!
爹說是人間至毒,萬萬不可碰。多服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誰會自願服毒?
我震驚的看著他,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罷了,他既然裝作沒事,我也不能再問,娘說做人要善解人意。
“清泓,我們划船出去好不好?”他興致頗高的問。
這船很小,只容兩人,現在船停在岸邊,小藍和他的護衛都在岸上伺候著。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細胳膊細腿,再想起剛剛握他手腕,感覺不到絲毫內力。
他都不怕,我怕什麼?同意。
小藍和兩個護衛瞪著眼,看著我們將小船越劃越遠。
其實,只是我一個人在劃。
林放剛劃了兩下,就有些氣喘噓噓。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在艙邊坐下。
劃到了江心,我得意的回頭看他,卻發現他靠在船艙上,興許是太熱,領口拉得更開,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肩膀,都快要滑落,隱約可見他的胸膛。他微笑著看著我,似乎並未察覺。
“林公子,衣服都要滑下來了哦!”我好心提醒。
他怔了怔,伸出瑩白的手,慢慢將衣服領口收緊。
“不如釣魚?”我從甲板上抽出兩隻魚竿。
他眼睛一亮。
這林公子,有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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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過得倒是愜意。
林放雖然愣了點,但是卻乖巧聽話,跟著我釣魚、裝餌,甚至在一旁幫我打扇——很像七師弟!
自從我滿十歲後,師兄師弟們已經不聽我這個丫頭的使喚。只有年幼的七師弟,是我的忠實跟班!
七師弟雖然年幼,但是上山、下河、偷jī、摸狗,指哪兒往哪兒,非常好用。
林放的出現,讓我頗有些破鏡重圓、失而復得的感覺。
傍晚,魚簍已經裝滿。我們也熟絡了許多。
想著鮮美的魚湯,我幾乎要流下口水。
“哈哈哈,紅燒魚、清蒸魚、松子魚……”我在暮色中大聲吆喝。
他沒有回應。
我回過頭,只見他竟然蜷縮在船艙中,全身微微顫抖。
我連忙走過去。他抬起雪白的臉,全是汗水:“清泓,對不住……五石散,發作了……”
果然中毒了!
“你別怕!”我看著他凌亂的髮髻和蒼白的臉,以及抖得越來越厲害的身子。我扶起他,右手內力緩緩注入他的手腕,同時問道,“你身上有沒有解藥?”
他沒有回答,渾身劇烈一抖,一個翻身,竟然將我壓在身下。
這是,什麼狀況?
“清泓……清泓……”他低低的喚著我的名字,聲音又軟又柔,極為動聽。
他雙手撐在我腦袋兩側,一張俊臉離我不到三寸。
那雙美麗的眼睛,此時仿佛會說話,調皮、溫柔、依賴、愛慕、痴迷……什麼都有……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片寂靜,心似乎都要軟掉。
他如此瘦弱可憐,又如此溫柔單純……
船艙似乎變得模糊,我聞到江水淡淡的腥味。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那一雙眼,奪人心魄,將我籠罩。
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被稱為武林第一美男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本就眉目如畫,此時柔弱中帶著一絲固執的狂熱和堅持。他的氣息中,有淡淡的藥味.
他要gān什麼?
他的身子離我如此之近,帶給我一絲躁動和新鮮感……
我的反應因這陌生的感覺,有片刻的遲疑……
直到他低頭輕輕親上我的臉,他的手覆上我的胸部。我腦海里電光火石般閃過那晚那人瞬間呆滯的表qíng和滾燙的手掌……
悚然清醒,我再無遲疑,一掌將他拍飛。
他娘的,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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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空的雲重重疊疊起碼幾丈厚,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如我yīn郁的心qíng。
盤腿坐在客棧的大chuáng上打坐,運了一會兒功卻根本沒辦法集中jīng力。
我的江邊小船,因為成為恥rǔ的見證地,讓我無法再有心qíng踏足一步。
“吱呀——”門被推開,一臉輕鬆的小藍走了進來。
她身形婀娜搖曳的走到廳內圓桌前,將手中的銅盆放下,以極其平常稀鬆的語氣道:“林夫人,洗臉了。”
我內息一滯,差點走火入魔。
這個小妮子!
我靜默片刻,說:“你再叫我林夫人,我就把你嫁給林放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