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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藍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他的目光中竟然有深切的痛。
“告訴朱梓!兩天!”他深吸一口氣,目光中沉痛斂去,只余狠辣,“哪怕戰死到最後一人,必須抗住兩天!”
從前天夜裡潛入南城起,葉焱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了。即使是鋼鐵戰士,也扛不住長時間的疲勞。然而他仿佛不知疲倦,立刻召集周晉、紅勛、陳楷辛三人,在指揮室中制定下一步的策略。
程清藍沒有進入指揮室。
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程清藍心裡什麼地方軟軟的塌下去,隱隱作痛。昨夜,他滾燙有力的臂膀、沉黑熾熱的雙眼,還有寬闊背部津津汗水,仿佛就在眼前。而一夜之間,危機橫生,這個沉默鐵血的男人就從她身邊離開,毅然背負起亡者之地六千人的希望,化身為南城最後的堅實防線。
她如今也算軍中頂尖高手,但是她深知自己不懂兵法和謀略,進去參加他們作戰會議只怕更讓葉焱分心。冷靜了的想了想,她迅速回到自己應該的位置。
糧食、武器,還有匱乏的醫藥。
她跑到休整待命的三千五百人部隊一一查看、確保軍需供應的穩妥;又qiáng迫葉焱的一個警衛帶著她穿過前方激戰中的陣地。道道火力從她頭頂掠過,子彈就在她腳邊橫飛。她甚至親手she殺了五個突破前沿防線的殭屍。她在槍林彈雨中固執的查看傷員qíng況,迅速命令補充不足糧食和彈藥。從而確保每一批換陣下來的士兵,都能及時獲得食物補充和治療。
2個小時後,當她滿身灰土、神qíng疲憊卻雙眼異常明亮的站在指揮部門口時,葉焱剛剛下達完最後一道命令。一抬頭,他就看到令他心動的身影。
目光迅速掃視過她全身,葉焱放下手中作戰圖,大步走過來。他低頭看著她,拉起她的雙手。那白皙的手中竟然滿是血污。聞到她身上的火藥味,葉焱目光滯了滯,方道:“你去前線了?”
程清藍點頭,咧嘴一笑,滿是煙火灰土的髒兮兮的臉上,雪白牙齒尖尖露了出來。
“請長官放心,軍需官程清藍一定盡忠職守!保證所有糧食、彈藥、藥物第一時間送到戰士們的手上!絕不讓軍隊有後顧之憂!”
匯報完這些,她的聲音有些抖,語氣卻柔軟了下來,晶亮的眸子看著他:“葉焱,你兩天兩夜沒睡了,能去休息一下嗎?”
葉焱沒有吭聲。他盯著面前這個擅自行動的女人,竟然說不出話來。想要將她抱緊、將她徹底揉進自己的身體,想要時時刻刻占有她的衝動,卻不合時宜的qiáng烈湧上心頭。他是兩天兩夜沒睡,可是對於一軍將領,五天五夜不睡也必須扛下去。可是她忘了,她不也兩天兩夜沒睡?她心疼他,卻忘了自己。
他一直知道,她不管武器和戰鬥力已經很qiáng,她不需要他的保護。可是他卻忍不住將她護於自己羽翼之下,因為男人保護屬於自己的女人,是與生俱來的責任。然而在這次生死戰役中,他無暇顧及她,她卻毅然在前線和後方奔波,擔負起一個軍人的責任。
軍隊的策略和攻守方向不斷變化,需要軍需後勤系統的qiáng力支援。說起來簡單一句話,做起來並不容易。回想她過去整頓後勤工作的雷厲風行,還有她此刻倦怠的神色和堅定的眼神,讓他立刻明白,這短短的兩個小時,她一定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腦力體力,去確保軍需後勤系統能夠高速運轉,支持戰鬥的需要。
葉焱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將她圈在自己懷中。她的臉緊貼他的胸膛,長發柔軟觸摸著他滿是鬍渣的下巴。
“藍,我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他堅定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程清藍將臉埋在他懷裡,用力點點頭,卻不能言語。
在南城圖書館,她看到過資料記載——殭屍之地的殭屍,保守估計會有五萬以上,甚至會有十萬之眾。可是這個男人,卻向她宣布,他一定會贏?以區區六千兵力,贏十萬殭屍?
然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抬起頭,親吻他硬得有些咯人的鬍渣:“葉焱,決戰之日,請讓我做先鋒!”
男人的手臂驟然收緊,讓她的腰有些生疼。她抬著頭,看著他堅毅如鐵的側臉。
良久,才聽到低沉篤定的聲音響起:“我也許會死,但我發誓,你,一定會活下去。”
這時候,程清藍為這句話深深感動。她以為這句話,是葉焱qíng之所至的誓言。很久以後,她才知道,葉焱是認真的。他篤定的誓言背後,藏著他最後的底牌。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有親說看到戰鬥都直接跳過,汗……
我這兩天努力在看一些戰鬥描寫好的小說,儘量讓戰鬥場面不太乏味,好不好
還有,不看戰鬥qíng節,美女們呀,你會看不懂後面的qíng節發展和感qíng線發展的呀,,我有伏筆呀伏筆呀
嗯,周末愉快,謝謝大家的支持。
三十六、我的公主
已臨近中午。難得的晴天,陽光普照下的亡者之地,已經激烈廝殺數個小時。
葉焱根本沒想過要休息,他將與陳楷辛等人去前線安排布置下一輪防守。但他卻qiáng迫程清藍休息。程清藍原本不肯,忽然想起一事,隨即答應。
目送葉焱的身影隱入陣地中。程清藍轉身,看著指揮部後面的營地。
西側是一幢廢棄灰黑建築,傷兵就被安置在裡面。
丁一。
穿過充斥著刺鼻藥水味、痛苦哀叫聲的長長走廊,程清藍有些忐忑。
離上次見到丁一已隔了一個半月。她還清晰記得那一次,他受傷後憤怒的雙眼,還有被她救回後,他寧靜得不可思議的神色。
心,曾經因他短暫悸動過,雖然現在想來仿佛已是多年前的事qíng。但是跟葉焱在一起這段時間,她也會想起丁一。想起第一天,他是從天而降的俊朗英雄,單槍匹馬拯救她於水火;想起兩人曾經相依為命的心動時光。還有,想起他的溫存霸道和俊朗風流——這所有一切,讓她愧疚心疼。
即使他的表白、他的qíng意和yù望,最初都含了利用她的居心。但是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依然是極重。只是今天去看他,她又怕兩人會有尷尬。
走廊里也躺滿了傷兵,軍隊中僅有的幾個女人和受了輕傷的士兵,正在照顧他們。程清藍眼明手快拉過一個急匆匆走過的士兵:“丁一在哪裡?”
士兵並不認得她,但見她一身軍裝,又提到丁一,頓時露出尊敬神色,指向背後一間屋子:“丁長官剛剛睡醒,他重傷,一個人在,你,別太久。”
看得出丁一很受士兵愛戴,程清藍用力點點頭:“丁一怎麼受傷的?”
士兵肅然起敬:“是在殭屍牆下。丁長官獨戰二十個殭屍,最後為一個兄弟擋了一槍。”頓了頓道,“我們第三大隊五百戰士已經宣誓,以鮮血和意志,殺盡殭屍,才不辜負丁長官的期望!”
士兵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程清藍深吸一口氣,走近那個異常安靜的房間。
門開著,陽光從門邊一直延伸到走廊,莫名讓程清藍覺得溫暖安心,然後,有些淡淡的喜悅染上心頭。
只要邁出一小步,身子往前微傾,房間裡的一切就盡收眼底。程清藍站在門口,陽光很晃眼,她微微偏頭,躲開那qiáng烈的光線,便看到病chuáng上的那個人。
在她出現在門口一瞬間,他迅速轉頭,看了過來。
時間空間,仿佛忽然靜止。目光jiāo接的兩人,那一刻都沒有說話。
程清藍抬手擋住頭頂的光線,於光影下,看清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張熟悉的臉。
他明明肩膀中槍,卻沒有安分的躺著,筆直的坐在chuáng上。寬肩窄腰,手臂粗壯結實。下身是齊腰的迷彩長褲,沒穿上衣,qiáng壯結實的麥色胸膛纏著繃帶,隱隱有血痕從肩頭滲出。他的頭髮似乎長了一點,人也似乎更黑了點。蓬鬆的黑色劉海擋住他的額頭,那張俊朗的臉依然英氣bī人。連日的激戰,他的下巴也滿是堅硬的鬍渣,卻更顯英挺。
他的上身,不僅有被包紮的槍傷,還有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劃痕——從痕跡看,是被殭屍抓傷。
而丁一此時,也正盯著面前傻傻站了半天,卻不知走進來的女人。
多日不見,她雖然難掩憔悴,卻怎麼似乎變得更漂亮了一些呢?
丁一驟然笑了,雙眼比旁邊的陽光還要璀璨明亮。清朗的聲音響起:“怎麼?怕我?不敢過來?”
戲謔而親昵的語氣,原本最讓程清藍心慌不已。可此時於她耳中,卻透著特別熟悉的親切。她忍不住也笑了,大概因為發自內心的喜悅,雙眼笑得彎彎的,欣然走到chuáng邊:“嘿!戰鬥英雄!好多天不見,你好嗎?”
丁一的目光凝聚在她綻放的笑顏,沉默了一下。隨即嘴裡是一貫的不羈:“想我了?所以來看我?”
程清藍沒有回答,只是真誠的看著他:“丁一,你快點好起來!跟我們一起戰鬥!”
她是如此坦然堅定,心無旁騖。丁一的樣子卻有些惱了,斂了笑,目光灼灼盯著她。她卻一直平靜的直視著他,微笑著。
這樣……兩人就真能像朋友一樣相處吧?程清藍在心中說道。
在程清藍自己覺得堪稱“聖母”足以感化萬物的的目光注視下,丁一卻完全不會被她“感化”!
他驟然又笑了,笑得有些淡。
“程清藍,你跟葉焱做過了。”
突如其來拋出一句極具殺傷力的話,用的是陳述語氣。程清藍傻了,臉頓時熱了。這傢伙,為什麼這麼篤定的語氣說這個?
豈止是簡單的篤定?他的語氣簡直就是丈夫抓到老婆有外遇時的篤定!
“你胡說什麼?”程清藍gān巴巴的道。卻不知自己瞬間紅透的臉,卻昭示了初經人事的女人,還不會隱藏這方面的羞澀。她還奇怪了,丁一之前給她的跟蹤器,她早就丟在葉焱家中一個角落。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她已經……
丁一還是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程清藍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可是她為什麼要解釋?她跟葉焱,名正言順!她於是也看著他,不說話不解釋不軟弱。
“他技術好不好?”丁一突然又丟出一句,程清藍同學的臉於是更紅。
“你再胡說,我就走了!”程清藍努力嚴肅道,“我專門看你,你不領qíng呀?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沒辦法,她只能搬這個出來壓制他。
丁一看著她紅得仿佛要滴血的臉,這才放過她,笑了:“你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