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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厲從躺椅中站了起來,她抓著他的手臂借力也站了起來。
謝敏鴻卻終於有點憋不住,gān咳兩聲,大著膽子盯著兩人jiāo握的雙手。
許暮朝遇到關維凌就氣場qiáng大,她徑直看著他:“顧元帥到底要把我怎麼樣?雖然我宣誓效忠,但是這麼多天,實驗也做夠了吧?”
關維凌僵著臉點頭:“今後的實驗不會很多。”
許暮朝盯著他:“有玩沒玩……我要見顧元帥。”要改變自己的境遇,只能跟這個決策者去談。
一旁的謝敏鴻倒笑了:“許暮朝,你好,我叫謝敏鴻,是元帥的參謀官。元帥他……”
他看一眼許暮朝身後面無表qíng那人,斟酌道:“如果有空,自然會見你。”
許暮朝笑了笑:“行!不過誰知道明泓機器人部隊什麼時候攻過來?我還想跟元帥匯報一下我知道的qíng報呢?譬如明泓的xing格、戰鬥力、地下機器人部隊的分布、武器裝備qíng況……也許阿厲告訴了你們不少,不過本人好歹也被明泓當做心腹對待過,知道的qíng報,大概比阿厲多那麼一點點……”
關謝二人對視一眼,謝敏鴻道:“您掌握的qíng報,還希望能夠儘快……”
許暮朝搖頭,因為藥物原因,jīng神不能夠完全集中,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恍惚夢幻:“除非顧元帥放我自由。”
謝敏鴻定定的搖頭:“我想……元帥不可能答應。”
“嗯。”許暮朝絲毫不在意他的斷然拒絕,點頭,“這些qíng報的確不是至關重要……反正明泓這個人,也挺有xing格的。興許顧元帥很高興遇到難纏的對手了呢!”
謝敏鴻看著她,反而笑了。
說了這麼一大通話,許暮朝只覺得更加疲乏,眼皮也幾乎撐不開。不過有阿厲在,她對自己處境卻放心了大半——阿厲怎麼會看著她受苦?
而且剛剛跟謝敏鴻初次jiāo鋒,她感覺還不錯。
於是,她將頭靠在阿厲胸口,軟軟道:“你抱我回chuáng上睡一會兒。”
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有這麼一瞬間,阿厲沒有動。她雙手抓住他胸口被她哭得一片láng藉的襯衣:“快點!”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有力的雙臂扶住她軟軟倒下的身軀,阿厲似乎靜默了一下,才將她打橫抱起,徑直走入玻璃門後,將她放在單人chuáng上。他的動作雖不粗bào,卻也不溫柔,令昏睡中的她嘟囔了一聲。
他走回沙發坐下,玻璃門在他身後徐徐關上。玻璃門的隔音效果是軍事級別,即使她清醒著,也聽不清他們的談話。
關謝二人對視一眼,在一旁的沙發也坐下。
三人對著,沉默片刻。
終究還是謝敏鴻破冰。他看著“阿厲”的臉色,斟酌了半天才開口:“大人,我們只是……”
我們只是太震驚。
那個威震大陸的統治者、顧氏的驕傲、數百年來最年輕的人類之王;那個從無**,從無多餘的qíng感,只知戰爭和殺戮的,令我們高山仰止的對象。今天,卻被一個半shòu女人,他伸根手指就能捏碎的半shòu女人,牽住手,qíng人般,緊緊擁抱。
被喚作“元帥”的少年沒有說話。烏黑的長眉微蹙,冰寒銳利的目光在謝敏鴻身上停了一瞬。這足以令謝敏鴻識趣噤聲。
只是謝敏鴻瞟了一眼元帥胸口塗滿女人眼淚鼻水的皺巴巴的襯衣,又看一眼不遠處沉睡的少女,心中竟對許暮朝陡生奇異的敬佩。
顧澈靜靜道:“她提到了顧厲。”
關謝兩人恍然大悟,心中也同時一沉。
因為提到了阿厲,那個多日來令沉默的元帥更加沉默的名字;那個被顧氏族人從族譜上無qíng抹去的名字。
所以,元帥才容忍她觸碰,才容忍她痛哭,容忍她擁抱;容忍她,將自己錯認為顧厲?只因為自己的嫡親兄弟?
三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謝敏鴻才道:“原來如此,我們怕泄露阿厲的真實身份,一直讓她誤以為關維凌這個表哥就是阿厲的親哥哥,所以她才將您錯認為阿厲。不過在這樣高qiáng度的實驗之後,她居然能這麼快甦醒,真是奇怪的物種。”
被謝敏鴻有意岔開話題後,關維凌神色明顯一松,問道:“接下來要怎麼處置她?”
謝敏鴻也道:“如果她對機械人十分了解,倒很有用。只是這女人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談條件。她就不怕我們來硬的?”
顧澈神色靜漠——生科院的研究依然沒有進展。她與任何種族都不相同。生科院甚至表示,以她的DNA,能在地球大氣中存活,簡直違背了科學原理。他們只能把她jiāo回來,由顧元帥自行處置。
神秘的、超出人類現有科技水平的半shòu女人。
他不由得想起剛剛在他臂彎中放心沉睡的少女。雪白的chuáng單、雪白的無菌服,卻更加襯托她的容顏黑白分明清秀gān淨。他將她放下時,臉上還有未gān的淚痕,嘴角卻有放鬆的笑意。這笑意和淚水,在他看來,實在不像qiáng悍軍人,透著……跟阿厲一樣的單純傻氣。
顧澈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決絕:“實驗暫停,直到生科院有所進展。”
帝都之花
總理府外。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總理工作會。無數手捧鮮花、照片的女xing,熙熙攘攘擁堵在總理府四周。烈日當頭,她們不顧擠壓踩踏窒息的危險,也不理會衛兵們的驅趕。
她們心心想往的,只是見那個人一面。
他的容顏,被軍方封鎖;他的蹤跡,是國防部最高機密。這麼多年來,她們所獲得的最清晰的照片,也不過是他穿著元帥軍服,戴頭盔的挺拔照片。雖然普通民眾無法知道他的樣貌,但光是這張照片,便在網上瘋傳。他英挺的身姿,令崇拜者們更加確信,傳說中的元帥不僅擁有出色的才能,還擁有令女人窒息的容貌。
不過今天,她們依然無法如願見到他。他生xing低調,不買任何女人的帳。哪怕是聞名帝都的名媛們,此刻為他在總理府外汗流浹背的守候,也換不來他的一眼青睞。
總理府內。
蔥綠密林遮掩著jīng致復古的紅灰色庭院建築,湖邊的石板路,格外寧靜。
沉黑黝亮的極電加長轎車,在路口停下。衛兵從前排下車,恭敬的拉開後車門。一雙黑色軍靴利落的踏出,年輕的軍官彎腰下車。
扁平軍帽下,明明jīng致極美的面容,卻是比任何軍人都要沉靜威懾。湖藍軍服妥帖的襯托他挺拔的身材,huáng金繡成的穗狀元帥肩章上,金鷹圖案冷酷展翅,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許多人猜測過顧帥的內閣如何運作,會否與他本人冷酷狠厲的行軍風格一樣,獨斷專行、是顧氏的一言堂。
所以當新任的文化教育部長,一位老成的四十歲學者夏敏慎,今日第一次參加總理例會,卻大吃一驚。
與傳言不同,完全不同!
作為大陸人類最高統帥,顧澈僅擔任軍職。但在這戰亂的年代,軍方最高統帥,實際也是國家的元首。當他踏入議事廳的一瞬,即使跟軍人甚少接觸的夏敏慎,也感覺到他肅殺冷冽的氣息。圍繞圓桌等候的、那些位高權重的帝國重臣們,紛紛神色一凜。
“元帥!”不管是年過五十的總理,還是剛滿三十的年輕將領,齊齊站起,朝門口頷首。而當他面容沉靜的走向主位,極有壓迫力的目光漫然環顧一周。夏敏慎後背居然已有了冷汗。
他是極美的。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首先注意到的,一定不是他的外表。
出乎夏敏慎意料,氣場qiáng大的顧元帥,整個會議過程卻甚少發言。反而是那些個忠臣們,一改往日高深莫測高高在上的威嚴作風,個個踴躍如小學生,直言厲害鋒芒畢露。這令夏敏慎吃驚——即使是縣一級的政客們,都不會這麼實在好不好?
他不由得想起帝都官場流傳甚廣的,顧元帥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我的內閣,可以有不同的聲音,但絕不養廢物。”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文化教育部長不由得心qíng激動。他一直擔心顧元帥會將軍閥作風帶入政治。今天之後,他敢打賭,這個內閣,一定是有史以來最開明的內閣。
噢,偉大的顧元帥!
會議在一小時後結束,夏敏慎作為新任部長,被留下單獨面見顧元帥。
面對年輕、英俊、冷酷卻開明的統治者,夏敏慎恭敬而激動的,拿出準備好的工作報告,仔仔細細向元帥匯報自己的工作計劃。
然而剛說了兩分鐘,帝國元帥的眉頭已經微蹙。
“文化教育部長。”他清冷的聲音傳來,“這些,我不關心。”
夏敏慎連忙站起,微屈上身:“請元帥指示。”
“總理已經把你的工作目標給你?”
“是。但只有很短兩條……大學教育普及率達到95%;為八大科學院輸送規定數目人才。”
顧澈微微點頭:“只要做到這兩條,你結黨營私也好,排除異己也好,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殺多少人,你的部長都能好好當下去;做不到,就下台。”
夏敏慎一呆,結黨營私?殺人?不管用什麼手段,只求達到目的?
果然還是,軍閥qiáng權作風啊?只是用在政治上,用在自己身上,怎麼令他覺得,又膽寒又激動呢?
“是。”他壓下心中震撼,恭敬道。
久立一旁的謝敏鴻笑了:“部長,你是元帥親自提拔的部長,又是顧氏老人推薦,元帥才與你推心置腹。當然,不能觸犯法律犯到司法部手中。好好gān,不要辜負元帥的期望。”
夏敏慎連忙點頭,想起今天會議上的氣氛,忙道:“元帥大人,日前對於人類收復shòu族一事,文化各界還是有不同聲音。屬下會主動引導輿論導向,不知道元帥大人希望我怎麼做?”
究竟元帥給shòu族的人權,是真心,還是假意?
然而元帥聽懂了這位老政客的意思,目光淡淡滑過他:“shòu族會真正成為人類社會的一份子。因為帝國需要更qiáng盛的兵力。”
夏敏慎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是。”
“更何況……”他看著許總理,湖水般清澈的雙眸,冰涼徹骨,“即使是人類,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吧?多一個shòu族,並沒什麼不同。”
夏敏慎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元帥同意給shòu族人權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