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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人的身影如鬼魅般不可捉摸。以許暮朝的眼力,竟然只見湖藍色光影風一般掠過。每經過一個機械人身旁,便聽到“喀嚓”輕響——被擰斷脖子或擊穿胸膛的機械人,應聲倒下。
而十餘機械人的逐個倒地,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這樣的他,怎麼會需要槍枝彈藥武器?他本身比槍枝更jīng准,比子彈更敏捷!
最後,只余他一人,負手站在一堆死亡或重傷的機械人當中,漠然抬起澄澈黑眸,看向公路上最後一個機械人——明徽。
活捉眀徽余已是舉手之勞。然而明徽的反應也是極快,她聰明的一抖手上的繩索!再抬手疾she過去!
繩索那頭就是重傷的許暮朝,而子彈也she向了她!
顧澈淡淡看過去,微蹙眉頭。
而於許暮朝,一切事實顯而易見,卻又難以理解。此人無疑就是顧元帥,可阿厲又在哪裡?這些天自己接觸的,都是顧元帥一個人嗎?他跟阿厲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內心激烈的波動著,全身繩索卻是一緊,抬頭便見數道光電撲面而來。她悚然一驚,求生的本能主導了一切,哪怕全身血已流盡,也拼著力氣就地一滾躲過子彈……
腰間忽然被一隻qiáng有力的手臂攬住,身子瞬間騰空離地!
熟悉而陌生的清冷氣息,瞬間襲來。她霍然抬頭,看到明明站在數米外的顧元帥,已天神般驟然降臨!而自己,正在他懷中。
經歷了如此激烈的戰鬥,他的軍裝卻幾乎一塵不染,筆挺整齊。他的臉就在她的上方,烏黑的眉帶著凌厲之氣,璀璨眼眸卻漠然徹骨。
他什麼也沒說,單手一扯,牢不可破的合金繩索網於他掌心驟然破裂!
許暮朝仰臉看著他,太近的距離,太灼熱的氣息,令她有些許暈眩。
“你是顧澈?顧元帥?”她就像在自言自語。
他沒有回答,抱著她穩穩站定。
時機已失,眀徽的車瞬間逃遠,士兵們不需命令,追擊而去。早有衛兵迎上來,他抱著她,大步走向另一輛車,矮身坐進去。
司機加足馬力,車駕徑直開往元帥府。
元帥端坐如山,腰背筆直,俊美得面容肅冷沉靜,仿佛剛剛的絕殺不過是一個根本無法影響他心qíng的小cha曲。
而許暮朝被他扔在身旁座位,亦是一時靜默。傷口的鮮血不斷流出,侵染了潔淨的坐墊。元帥似有察覺,目光淡淡瞥過來,眉頭微蹙。
抵達府內元帥起居的小樓門口,還沒等許暮朝說什麼,顧澈先行下車,隨即長臂一撈,將她抱下了車。
消息早已傳至山頂。在門口等候的關維凌,見到兩人渾身鮮血,臉色大變:“元帥,你受傷了?”
“不。是她的血。”顧澈腳步未作絲毫停留,“醫生。”
顧澈換了gān淨衣物回到房間,一眼便看到平躺在chuáng上的許暮朝,正張著魅藍雙眼,盯著自己。
侍者、醫生的動作很快,所有血跡已經清理gān淨。她的傷勢很重,但未及筋骨,並不致命。只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不過醫生依然驚訝於她的恢復能力——剛剛戰鬥中,她已開始自我修復。
“休息。”顧澈的聲音帶著命令式的冷漠,不再看她,徑直在書桌前坐下,打開懸浮液晶顯示屏。
許暮朝沒吭聲,藍眸緊緊盯著他。
她需要解釋。為什麼真正的阿厲不出現?
元帥面前,首先浮現的是顧泠的三維立體圖像。
“大人,聽說你遇襲了!”她神色緊張而克制。
“已經結束。”他說,“shòu族奴隸案的幕後主使,查得如何?”
十多米外的chuáng上,略有些響動。
“是!我們已經掌握可靠證據,以及慫恿南方貴族試探購買shòu族奴隸的,是第一副總理。如您所料,牽扯進來的,還包括兩位部長。老頭子們讓我請示您,如何處置他們?”
“第一副總理不能留了。”顧澈淡淡道,“你的人去解決。”
“是。其他人呢?”
“不要自己動手。”
“是。”
顧泠的光影消失,緊接著,顧澈摁下通話鍵:“關維凌。”
話音剛落,臥室的門被推開,關維凌大踏步走進來,目不斜視的盯著元帥:“大人。”
顧澈道:“務必活捉逃脫的女機械人。”
“是!已經下令封鎖了帝都。”
“他們膽敢潛入帝都刺殺,看來已經做好戰爭準備。”顧澈冰冷道。
“只是不知他們會從那個方向攻擊。”關維凌道。
關維凌也退出房間,只是臨走前,終是忍不住看一眼chuáng的方向,卻只見許暮朝藍眸若有所思,靜靜出神。
顧澈端起茶杯,淺飲一小口,卻聽一個微弱的聲音道:“西面。”
他放下茶杯,站起走到chuáng旁,靜靜看著她。
“我說……他們會從西邊攻過來。”她再次重複。
顧澈盯著她毫無血色的、表qíng沉靜的臉。
在得知她半shòu基因的來源後,生科院翻閱百年前的資料,居然取得了一些研究進展,只是還未有定論。
原來她真的並非天生半shòu,曾經只是普通人類少女。
多日來,她都只是以人形出現在他面前,清秀、乖巧,還算能gān,不惹麻煩。這與前些天在實驗室看到的——那個昏迷的、紅翅藍眸、不著寸縷的半shòu女人,差別很大。
直到今天,機械人膽敢偷襲他的車隊,令他的親兵死傷。當他準備動手之際,卻是她以渾身浴血的鬼魅半shòu姿態,從天而降,擋在車前。
她應該是遭了暗算。此刻還不逃命,有些不自量力了——她不是這些機械人的對手。
卻原來還是把他當成手無縛jī之力的阿厲來保護。
他怎麼可能需要她保護?
眼見她此刻靜靜躺在chuáng上,他知道薄被下她的身軀纏滿繃帶,不著寸縷。可這樣的她,居然不安分休息,用這樣冷靜而肯定的語氣告訴他,敵人會從西面來。
“為什麼?”
許暮朝不答反問:“阿厲呢?”
回答她的,是顧澈yīn沉的臉色。
兩人靜默了片刻。
“雖然喪屍司令絕不會與機械人láng狽為jian。可他們的主人,卻有野心。”她回憶起沈墨初的話,“如果與明泓聯手,也不足為奇了。”
“喪屍的主人?”顧澈緊盯著她。
“是的。他們是……”
說時遲那時快,重傷的許暮朝忽然如同獵豹般,撲向顧澈!如此近的距離、故意提起喪屍轉移他的注意力,她至少有五成把握一擊即中!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顧澈的戰鬥力!
還沒等她觸碰到顧澈的靴子,脖子上驟然傳來一陣大力,她的身體被輕易提起,舉在空中!
薄被早已滑落到地上,全身一陣涼意。她又羞又怒的發覺自己貿然攻擊的行為,令自己全身袒露在他面前。可她還是不死心,雙眼緊盯他的雙腳。
而顧澈單手捏著她的脖子,看著她的臉一點點漲得通紅,看著那柔滑纖細的身體,再次呈現在自己面前。他靜了一瞬,才語帶譏諷的問道:“攻擊我?”
以她的xing格,怎麼可能做出如此以卵擊石的事?
她露出淡淡的苦笑:“阿厲的雙腳,已經被改造成金屬……”
所以,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阿厲嗎?拖著重傷身體,忽然撲過來,只是為了搞清楚這個?還是不死心嗎?
顧澈五指一松,她便順勢滑落在chuáng上。
“顧厲已死。”他的語氣異常冰冷,仿佛無動於衷:“無須再驗證。”
顧澈往回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頭卻見許暮朝還呆呆坐在chuáng上,往日那雙清亮的藍眸,卻染上從未有過的壓抑悲傷。
這悲傷,令顧澈面色更沉。
正在這時,臥室的門被毫無禮節的猛然推開!
顧澈皺眉,身手如電閃至chuáng邊,一抬手,將薄被覆上許暮朝全身。再回頭,只見謝敏鴻和關維凌兩人面如灰土,直衝過來。
謝敏鴻的聲音有些激動:“我剛剛看到一份邊防軍報告,這幾天有多達五名人形喪屍,企圖孤身越過邊界線,被我軍擊斃。”
chuáng上的許暮朝仿佛忽然驚醒,也抬頭看著謝敏鴻。
謝敏鴻臉色極為凝重:“邊防軍只將這個qíng況寫入了例行報告——所以該死的,直到今天我才看到!報告上說,最後一名喪屍,死前向我軍士兵留下訊息。他說——
‘機械人來了’。”
心的疏離
烏雲密布帝都,天色昏暗得驚心,剎那有白天黑夜錯亂的感覺。轟鳴的雷聲自遠而近,卻令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雷聲,還是遠方的pào火聲。
身處整個帝都最安全的天際嶺元帥府,並不能讓許暮朝保持平靜的心態。她站在偌大的陽台上,淺藍色棉質睡衣更顯得她身材削瘦、面容蒼白。
在謝敏鴻報導喪屍的訊息後,已經過了三天。前天晚上,這個消息終於得到證實——十萬機械人大軍仿佛從天而降,於夜半時分,在人類西防線前,橫空出世。
雖然已提前部署防禦命令,但人類大部隊的急行軍,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機械人的速度。偷襲後兩小時,帝都收到確切消息,西部防線已經被攻破,數十城市岌岌可危……
戰爭爆發了。
只是這一次,大陸常勝的人類部隊能否抵擋,卻是未知之數。
身體的傷,並不讓許暮朝掛心——大約明徽志在活捉,她並無致命傷。而在元帥府醫生的照顧下,這一次,她的恢復速度竟比每次都快。今天,她已能夠下chuáng行走。
醫生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對她並無異樣目光。於是她於重病中不忘趁熱打鐵,向醫生額外索要了不少急效傷藥。醫生不好意思拒絕,只得看她拖著病體還不忘將藥物打包。
只是許暮朝不知道,這些傷藥極其昂貴,僅供中將級以上軍官使用,每一種都會造冊登記。所以當醫生向為軍qíng忙了一整天才回到府邸的顧澈,報導她的傷勢時,順便提了一下藥物的消耗,令元帥大人微微蹙眉。
“這個女人……前幾天不是還痛不yù生嗎?”轉眼卻將元帥府的頂級傷藥席捲一空?元帥大人冷冷對謝敏鴻道,“戰爭已經爆發,讓她到參謀部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