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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香是個很有信用的人,說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時間到後,她依依不捨的從白馬身上下來,換回自己的青馬。她也知道裴如玉是狀元官老爺,肯定要面子,她就對裴如玉說,“裴如玉,我唱歌給你聽吧。”
裴如玉眼中浮現星星點點的笑意,“好。”
白木香唱起剛學會的陝北調子,她當真一把好嗓子,在這天高雲淡峰巒之間,白木香的歌清亮婉轉,直透雲霄,最主要臉皮厚,不怕人看。裴如玉雙眸半眯半閉,偶有白木香回頭看他,他的唇角總會情不自禁的勾起個小小的弧度,心裡有種暖洋洋的愜意。
裴如玉都奇怪,白木香在陝北沒幾天,陝北話也會說幾句了,學北疆話的進境反是尋常。
“裴如玉,好不好聽?”白木香打馬到裴如玉身畔,臉上有些曬出的紅暈,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含著等著誇獎的笑意與得意。
“好聽。”
“那我再給你唱一首新的。”
有白木香歡快的歌喉,行程都不再覺得枯燥,更有董大人心下暗道,白弟妹這樣能歌善舞、嬌俏可人,別說讓裴賢弟牽馬走半個時辰,看裴賢弟神清氣爽的模樣,就是弟妹讓他用腳底板自帝都走到北疆,估計他也是樂意的。
白木香把自己新學的歌都展示了一遍,接過裴如玉遞過的水囊喝兩口,興致勃勃和裴如玉說起今天就能到蕭關城的事。
雖然在長安城就見過入關貿易的胡人,但蕭關城隨處可見的胡商仍讓白木香深覺稀奇,李紅梅更是從車窗里伸出老長脖子看那些牽著駱駝帶著大批貨物高眉深目的胡商,但也不是所有胡商都這個模樣,也有輪廓略淺些的,但從體型臉龐連帶舉止都能看出並非關內人。
到蕭關城的時間略早,裴如玉、裴七叔、董大人約好要在城中遊覽,小七叔則要看一看這裡的面料生意,白木香跟裴如玉一道,她也想逛一逛蕭關城,蕭關關隘險峻,“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是有名的兵馬必爭之地,也是自長安去往北疆的必經之路。
白木香原還要叫著她娘一起,她娘說走一天路累了,要在驛站休息,帶小福回房了。窈窈小財都留在了驛站,做些收拾打掃的活計。
白木香還想買些皮子,“要是在帝都,剛入秋也有些熱的,咱們這會兒就都穿上夾的了。北疆那裡說冷的不得了,咱們先預備下皮裘,天冷就能穿。不然突然冷了,沒衣裳可不成,會凍壞的。”
裴如玉說,“這也好。關外的皮子雖說比關外要略好些,可要尋處衣鋪行,也得大城鎮才有。出了關,城鎮就稀疏了。”
白木香給一人備了兩件一薄一厚兩件皮裘,整整買了一車,讓店家給送驛館去。要說女人家就是細緻,連帶著皮帽子皮手套皮圍脖還有皮靴子,都一起買了。還有裡頭穿的棉衣棉褲,也是一人兩身,再有一人一條狼皮褥子,如此,又添了兩車行禮。
白木香講完價付帳,讓店家免費送她一塊胡女用的那種鮮艷頭紗。白木香摩挲著艷麗頭紗,笑眯眯的遞向裴如玉,“裴如玉,你幫我戴頭上吧。我看不到,怕戴歪。”
裴如玉拿著頭紗比劃兩下,想了想,“你現在的巾幗髻戴頭紗不合適,明天也梳個胡女那種滿頭小辮子的模樣,再戴頭紗才好看。”
“這也是。”
“還得有個流蘇樣的額飾,再買身胡女那種鮮麗的衣裳吧。”裴如玉隨手指了身櫻桃紅織金絲的裙子,讓店家拿過來。白木香踮著腳尖兒在裴如玉耳邊說,“這個是織金線的,肯定很貴的。”
白木香身上的木香香氣縈繞而來,溫熱的鼻息噴在裴如玉耳際,有些癢有些暖,像被根輕飄飄的羽毛在心底深處輕輕的搔了一下,裴如玉身體有些僵硬,側眸看向白木香,白木香沖他挑挑眉,意思是別買這麼貴的衣裳,怪費錢的。
掌柜已是過來張羅生意,“公子真是好眼光,這件衣裳是咱們城裡最好的繡娘用金線繡的,這是金色的雪蓮花,不是小的誇口,在這蕭關城,您找不出第二件來。用的是江南上好的綢緞,您摸摸,這可不是那種支稜稜的下等綢,這料子軟和,光澤也雅致,裡頭絮的是上等蠶絲,半點兒不臃腫。袖口領口出的風毛都是上好狐毛,既擋風又保暖,給娘子帶一件,再合適不過。咱們這頭巾也是一起的,頭巾不算錢,免費送的。”
“那我只要頭巾,衣裳就不要了。”
掌柜呵呵笑著,一雙精明老眼只望著氣定神閒的裴如玉,看得出來這位極俊逸的貴公子才是當家做主的那一位。裴如玉問,“有額飾嗎?”
“有,有!”這鋪子也是蕭關城有名的大店鋪,邊兒上開著的銀樓也是他家的。裴如玉過去給白木香買了一匣子首飾,衣裳根本沒要錢,真白送了。
白木香是撅著嘴回的驛館,董大人好笑,“裴賢弟這樣體貼,弟妹怎麼不高興了?”
“我高什麼興啊?衣裳有的穿就行了,幹嘛要買那麼貴的衣裳。還有首飾,哪裡用買真金白銀,找個老匠人,弄套包金包銀的不一樣戴。”白木香對著殘血般的夕陽愁苦的嘆口氣,關鍵她跟裴如玉只是假夫妻啊,裴如玉給她買一堆東西,她要不要算錢給裴如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