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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香沉默片刻,忽然說,“裴如玉,你想得這麼多,利弊權衡,束手束腳,那就什麼都得不到了。你看,你當初明明不想娶我,結果聽祖父的娶了。你明明對藍表妹有意,如今礙於這個那個的原因,都沒試一試,就說她不會嫁你。你要真的祖父那樣孝順,你就不應當做祖父生氣的事,現在弄了個遠謫的下場。你要全部依從自己的心,豁出命去,當初不要違逆自己的心,你就能娶了藍表妹而不是我。你看看你,你上不能孝順祖父,下不能忠誠於自己的內心。你就是高中狀元,身居錦繡,又有什麼意思。你這個人,活得不爽快。”
裴如玉臉上那一瞬間的灰敗,令白木香咽下後半截話,不好再說。
就見裴如玉喃喃道,“你說的對。忠未能忠,孝未能孝。”而後,一聲長嘆,怔忡半晌。
白木香有些後悔,她好像話說重了些。誰叫裴如玉先說難聽話的,她明明一派好心。白木香猶豫著要不要把話往回拽一拽,安慰裴如玉則個。
裴如玉只是轉過頭,繼續默默收拾行禮。
白木香也便回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她也要搬走了。她只帶隨身的就行,其他的其實是當年裴家給她的聘禮,她又做嫁妝抬了回來。現在律法上,這就是白木香的私產。白木香要帶走也是完全可以的,不過,白木香不想占裴家便宜,還是不帶了。
這幾天,不論裴老夫人還是裴太太,對白木香的態度都和軟很多,不再動輒諷刺嘲笑,刻薄譏誚了,倒時常拉著她說些體貼話。白木香清楚,這倆人還以為她會跟著裴如玉去北疆吃苦受累哪。唉,這樣的事就想到她了。
可惜她不傻,她才不會跟著裴如玉去北疆,她還有自己日子要過哪。
就是她和裴如玉和離的事,這得跟裴家通報一聲吧。裴如玉現在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氣,隨時都願意帶著白木香去跟家裡做說明。白木香想的要多一些,自從上次裴老爺子把裴如玉雪上加霜的臭揍一通,祖孫第二次見面就是前幾天把裴如玉出族的事了。
要是這時候去說和離的事,說不得裴老爺子連東西都不讓裴如玉收拾,直接得把他光屁股攆出大門。依白木香的意思,待裴如玉把出門的事安排妥當,再說和離之事不難。
結果,和離之事還沒說,藍家就打發人送了喜帖過來,藍莉與陸國公家嫡長孫的定親之喜。
裴如玉聽到這消息時神色淡然,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白木香則稱得上錯愕,驚問傳回此消息的窈窈,“藍莉定親了?你沒聽錯吧!”
“這怎麼能聽錯,喜帖都送到老太太那裡去了,現在府里都傳遍了,定的是陸國公家的公子!”
白木香抬手就給了自己嘴巴兩下子,裴如玉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白木香,白木香怒,“看什麼看!”
眼瞅白木香要化身瘋狗咬人,裴如玉擺擺手讓窈窈下去,雲淡風清的問白木香,“先時我就與你說過,這事定不會成,如今可算是信了吧。”
白木香撫額頭咬嘴唇,兩隻杏眼圓瞪,氣得不輕。
顯然已經恢復戰鬥力的裴如玉端起茶碗喝口涼茶,涼涼的說一句,“白木香,藍家一向以有仇必報出名,你得罪他家,你慘了。”
白木香火冒三丈時聽到這樣的風涼話,立刻戳裴如玉的痛處,“那你是被藍莉報復了啊。”
“是啊。你不會以為侯府千金在咱家長住,是真的要與我舊情復燃吧?你以為我說知道咱倆早有婚約的事是虛言嗎?我從未向藍莉許以婚約誓盟,我的確不如你爽快,可我知道,做事之前最好深思熟慮,更不會到處亂嚷嚷。”
白木香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那你對藍莉到底有沒有動過心?”你倆到底有沒有一腿啊!
“你這麼愛自作聰明,自己想去吧。”
裴如玉優雅的一撣衣袖,抬腳走人,走到門口,回頭說一句,“哦,對了,你還得繼續動腦筋想一想,怎麼才能體體面面的從裴家離開,不要想任何壞我名聲的主意。你得想一個既能周全你自己,也能周全我的好辦法。不然,我就對外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分’,是你自己看我前程未卜,主動求去。其實,這本來也是實情。”
“所以,白木香,你得想一個能堵住我的嘴,別讓我把實情說出來的辦法了。”裴如玉用那種難以形容的可惡腔調,眼睛裡閃爍著魔鬼一樣的光芒,徐徐的告誡著白木香,恨的白木香只想一口咬死他!
白木香上前,雙手一推裴如玉,硬是沒推動,裴如玉這次沒有退,而是牢牢的站在白木香跟前,兩人四目相望,視線交織,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亂迸的火星。
“裴如玉,你這是在威脅我,還是幸災樂禍?”
“都不是,我是在為你著想。你想不得罪裴家離開,不然,不會跑到藍家給我扯媒拉縴。結果,這媒沒做成,反是大大得罪了藍家。我相信你在藍家沒有留下把柄,否則,藍家不會半句不提此事,只是送來請柬。可你要是認為藍家不記仇,那就錯了。這事沒辦成,得罪了藍家,你就更需要裴家庇護,便更得想個能光鮮離開裴家還能保持兩家交情的辦法,我認為,這是你現在要面臨的困境,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