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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香在鏡子裡對裴如玉挑挑眉毛,裴如玉依舊溫雅如玉的還以微笑。
白木香把頭上梳理順當,開始編辮子,裴如玉從她妝匣里挑條髮帶,就聽外頭腳步聲響,接著傳來丈母娘帶著笑的清脆嗓音,“都起來啦?”
裴如玉起身相迎,“岳母早。”
“坐坐,不用管我,我就是過來瞧瞧。”親切的問倆人昨晚休息的可好。
“挺好的。”白木香系好辮梢,同窈窈道,“這就用飯吧。”
窈窈小財過去廚下端早飯,白木香早飯後要同小財去試織機,作坊招人的事也得開始了。裴如玉今天也得把府城來的一干人打發走,兩人都是大忙人,打打眉眼官司都得趁早上有空。
裴如玉遞給白木香個烤包子,自己夾一筷子燉豆腐,白木香說,“你也吃個包子,別總吃素,吃肉才搪冷。”裴如玉一向吃的素淡,白木香則是天生好胃口,早上都要吃肉的那類人。裴如玉從來便是吃肉也只是淡淡兩片的那種,今天卻是看了眼烤的焦黃肉汁稍稍凝溢在皮外的烤羊肉包,白木香夾一個給他,裴如玉就接了,慢條斯理的撕開個口子,吃了起來。
白木香早上兩個烤包子,一碗白米粥下肚,鼻尖兒沁出細小的汗珠,她抬起手指擦了去,起身說,“你們慢吃,我跟小財試織機去了。”
裴如玉拉住她,“把嘴圍住,剛吃過飯就往外跑,當心吃冷風。”
“就是女婿這話。”李紅梅見窈窈把厚圍巾拿出來,正要接過給閨女圍上,就見女婿起身,仔仔細細的給閨女圍個嚴實,她那傻閨女直叫喚,“鼻子也圍住了。”
“等去了織機的屋子再出氣。”裴如玉笑,“那屋子沒火,先升兩盆炭火再試,別凍著。”
“知道,我們得先軋棉,彈棉、紡、漿、繞、走、染,才能織布,今天先把東西準備出來,還有招人的告示貼出去,明天就得先招些人手了。”
裴如玉心下算了算,那到試織機怎麼也得半月以後吧。實際上,白木香第三天就讓小財試新織機了。
白木香早就把縣衙后街的兩套三進大院買了下來,新織機是放在縣衙,其他的軋棉車、彈棉花的“大弓”,紡車、漿紗、繞紗、走紗、染紗、織機的一整套傢伙什,都是放在這兩套三進大院的。裴如玉公務之暇,還去看過,一看才知道他家木香懂的可不只是改造織機,人家每個程序都有分工,尤其是紡紗的大紡車,真正令裴如玉大開眼界,大半間屋子那樣大,整架紡車大小有幾百部件構成,聽他家木香說,熟手一天一夜能出一百斤紗。
幾個木匠就住縣衙了,白木香出高價讓他們留下來幹活,現下只是個開始,以後機子還得添。
白木香的新織機一直調整到將年前才算最終定了下來,白文押著冬天的織出的料子去了一趟新伊,晚上白木香翻帳本翻了半個時辰,最後得意兮兮的同裴如玉道,“可算是把年前花出去的錢都賺回來了。”
“賺了多少?”
“賺沒賺多少,可你想想,自到了月灣,買宅子、請匠人、收棉花、一應僱人得每月發工錢,我還心軟,不忍心叫幹活的人吃的太差,也不忍讓大家凍著幹活,光冬天的炭火錢就一百多兩。只要不賠,就是賺了。”白木香眼眸彎彎,有一種柔亮的光,她匯總後把帳記清楚,合上帳本道,“就是棉花不多了,明年開春還得想法子多收些棉花。”
“不如把收棉花的信兒放出去,價碼也放出去,眼下過年不一定有人願意行遠路,我看年後會有人出去收棉花。轉手倒給你賺個差價也是一筆收入。”裴如玉道。
“不用旁人,崔凌一準兒去。他們兄妹真是一等一的能幹。”白木香說的崔家兄妹是縣裡的一戶兄妹,崔家原是給裴如玉種職田的佃戶,崔父崔母都是尋常人,相貌亦不出眾,也不知怎麼生出這樣一對兄妹。兄妹倆都眉清目秀的乾淨相貌,相貌就便是挑著父母的好處長的,為人也聰明伶俐。裴如玉就職後,就是崔嶺把秋天打的稻米,半點不差的送了來,多少田打了多少稻米,佃戶們分了多少,大人這裡該得多少,帳目清楚明白。
後來,裴如玉招衙役,崔凌原想報名,他年紀不夠,就沒報上。
有志不在年高,白木香收棉花,崔凌家裡沒棉花,他是第一個去外縣找了親戚家過來賣棉花的人,還幫著牽橋拉線,介紹了好些人過來賣棉花。看縣尊太太這裡除了棉花、乾果、菌菇、牛羊、豆米,什麼都收,他找人合夥,出去用略低的價錢收了好些來,賣給白木香,多少也賺些銀錢。
待白木香這裡招女工,他妹妹崔瑩早早就來報名了,做工的女孩子裡,她年紀最小,織布最快最好。白木香很喜歡這兄妹二人,她這裡人手不足,乾脆讓崔凌過來幫著管些事。
倒不是管旁的,白木香收了不少山貨豆米,讓崔凌幫著分門別類按良按優的分出來,許多東西,拿到關內都是好東西。白文時常跑新伊,也會帶客商過來月灣看貨。崔凌是個有心人,放貨的一律都是用乾淨的棉麻口袋,系口袋的繩子雖是麻繩,人家收拾的整整齊齊,不論什麼貨品一經他手就收拾的格外鮮亮好看。偏偏見了客商還有一種不卑不亢的態度,說起東西好壞來頭頭是道,一聽就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