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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什麼羊肉餃子啊,每年我都給他燒好幾棵搖錢樹,好幾筐金元寶,你爹有的是錢,地下大屋大宅的都置辦起來了,啥都買的起。”李紅梅將手一擺,新人在眼前,舊人啥的眼瞅就拋腦袋後頭去了。
白家的習慣是過年的餃子必得自己家人一起捏的才好吃,李紅梅早就讓人調好了餡兒,下午就一起包餃子。北疆天氣冷,包好的肉餃子往外一放,不消個把時辰,就凍的噹噹的,且放著吃吶,一正月都不會壞。
李紅梅還特別講究傳統,一枚外圓內方的銅板洗的錚明瓦亮,紅柳枝編的蓋帘子上灑上一層粗玉米面放餃子,大年初一吃的那簾餃子裡會有一枚包銅錢的餃子,等吃的時候看誰能吃到,吃到的那個就象徵一年的好運氣。
大家洗洗手一起包,李紅梅說起古來,“我們家吃十好幾年餃子,從木香長出牙能吃餃子時開始算,哪年的銅錢餃子都是叫她吃到。多玄哪,我們家數她運道旺。”
“我這是天生運道旺。”白木香洗過手挽起袖子,對裴如玉眨眨眼,“還尤其旺夫。”
“是挺旺夫的。”要不是來北疆,他與木香估計做不成夫妻。世間大家閨秀常見,木香這樣的女子,萬中無一。裴如玉忍俊不禁,“我八字也尤其旺妻。”他有了妻子,木香有了丈夫,可見他們是互相旺的。
裴七叔聽這話甜膩的牙疼,懶洋洋的拿個餃子皮撣了撣說,“要不說你倆天生一對哪。”
“七叔說的是。”裴如玉深以為然,他與木香就是天作之合啊。
叔侄倆餃子包的熟練,還能一邊包餃子一邊鬥嘴,李紅梅母女目瞪口呆,盯著這叔侄兩個靈活包餃子的手,李紅梅先結結巴巴的說,“女,女,女婿,你讀書人還會包餃子啊?”
裴女婿謙遜的稍一欠身,“秋闈三天,春闈九天,都是在考間裡吃住,得自己燒飯,這也沒什麼難的,簡單飯菜我還成。”
裴七叔說,“如玉燒的一道茉莉竹蓀湯,比大廚做的都好。他只是不常做。”
白木香笑望裴如玉,那目光仿佛是在說,我竟然不知道,也沒喝過~裴如玉低語,“這會兒沒竹蓀,也沒茉莉,等明年夏天我做來你喝。”
白木香抿嘴一笑,也羞羞的小小聲的說,“我燉肉也燉得好,過年沒事的時候我燉給你吃。”
李紅梅唏噓,“像我女婿和他七叔這樣有學問的人,反是這樣的謙遜,也不以會廚事為恥。我家裡二小叔子,就是木香她二叔,我的天哪,不過是個秀才,就成天介開口就是子啊曰啊的,說的那些個話,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聽不懂,比那十年的老陳醋都酸,家裡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還說君子遠皰廚。我就覺著奇了怪的,要是遠皰廚,不吃才叫遠,也沒見哪個君子就餓死了。”
“那是讀書讀腐了的。沒聽說過讀幾本書就要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書中雖有學問,生活里也處處是學問,就拿燒飯之事來說,每年考間裡都有考生因著料理不好飯食影響文章的,豈不因小失大。再者,讀書入仕為官,說到底是要治理一方施政一方,倘不份谷麥、不通世俗,以後如何治理地方,這樣的迂腐,做官也不能有甚作為。”裴七叔不客氣的說。
“他七叔這話透徹。”李紅梅雖然聽的半懂不懂,可大致意思是明白的,覺著就是裴七叔說的這個道理。
“七叔,等以後讓我家裴秀也跟著七叔讀書。”白木香插一句。
“裴秀是誰?”這名兒聽著生。裴七叔托著個圓滾滾的餃子問。
“我跟相公的第一個孩子,叫裴秀。”
裴七叔險沒把手裡的餃子摔成餃子泥,連忙小心的擱蓋帘子上放穩,眼睛裡露出欣喜,問木香,“有了?”
李紅梅也早豎起耳光,乍叉著兩隻手激動的望著閨女女婿,決定只要喜信兒確定,她立刻就要跑出去拉一掛一千響的小鞭慶祝!
“差不多吧,還不能確定,我先前做五六個胎夢,這不就預示著麼。”白木香很肯定的說。裴如玉輕咳一聲,“明年肯定能有喜信。”
白木香也很肯定的在一畔跟著附和點頭。
雖然沒能確定,可看孩子們很知道努力,李紅梅龍心大悅,雙手合什,“明兒多跟你祖父燒兩柱香,讓你祖父保佑著些,明年生個大胖小子。裴秀,這名字取的也好,秀氣。”
“是鍾靈毓秀的意思。”白木香解釋。
“女婿多取幾個,以後又不只生一個孩子。”
“暫時先取了七個,不夠用再讓裴如玉取。”白木香低調謙虛狀作無意的臭顯擺著,裴七叔笑的手直打顫,再聽這倆活寶說下去,真要摔了餃子的。
下午包了一下午餃子,傍晚大家晚飯就吃的煮餃子,有裴七叔愛吃的辣豆腐餃子,有裴如玉喜歡的素豆腐餃、木耳金針餃,還有李紅梅白木香喜歡的肉餃子。冬天黑的早,吃完餃子就到了掌燈的時間,白木香叫著裴如玉在她娘屋來折元寶,這是明天要燒給長輩用的。
李紅梅喊上裴七叔一起,盤腿在小炕桌上裁著金銀箔紙,一邊說,“自己人折的,跟從鋪子裡買的現成的不一樣。”
晚上小夫妻倆回自己屋休息,白木香泡著腳,打發走小財窈窈兩個,眯著眼睛和裴如玉說,“我娘有些反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