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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倒也有這個可能,白木香說,“他們心到是不小,除了要搶王鳳,還要搶染料。可這又說不通,他們搶染料有什麼用,無非就是能省下幾兩銀子,染料的方子,就我知道,我也不會放在作坊里。”
“這是兩件事。”裴如玉聲音極輕,一字一頓卻極為清晰,“搶王鳳的事,是徐家的指使。搶染料,是楊家自作主張犯的蠢。”
“原本,搶王鳳不難,王鳳性情軟弱,王家家境一般,楊家那些人,真心想搶人,尋個作坊休息的日子,或是做出痛改前事嘴臉,把人搶走很容易,被衙門抓到的風險也小。楊家人起了貪心,你看那楊婆子連王鳳幾兩工錢都要計較的蠢樣,就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了。作坊里值錢的東西多了,不只染料,布料給他們搶去也是白賺。”
“這不傻麼,他們外縣的人跑別人縣裡來明火執仗的搶東西,還能搶到手?別說這是咱家產業,就換個尋常人開的作坊,外縣人光天化日下來搶,這也不可能讓他們搶走的呀?一縣的老鄉親,能叫外縣人來欺負了?”白木香道,“我聽王鳳嫂子說了,那楊家根本不是西漠州的人,他家其實是西漠州邊兒上縣城的,為了顯的有身份,一直說自家是西漠州的。”
“楊家這嘴臉,一看就是跋扈慣了的,不然不能自來尋死。”裴如玉眉心輕擰,給媳婦續了些溫水,“我就是奇怪,徐家這麼急著偷織機做什麼?”
“會不會是眼紅我們木香布被選入內務司做貢品了?”
裴如玉道,“我讓人查查徐家什麼來頭。眼下稍安勿燥,等著楊家來人把贖銀交了再說。”
白木香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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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無事,裴如玉就在後衙跟媳婦在屋裡說話,看媳婦縫小衣裳,一邊縫一邊念叨,“我這針線不如咱娘的好,咱娘那針線在老家數得著的,以前不管打絡子還是繡花,在繡坊都是拿的一等價錢。”
“你做的也挺好。”
“還成吧。”白木香眯起眼睛,偏頭朝裴如玉笑,就“唉喲”一聲,扎著手了。裴如玉拉起她的手,看圓圓的指頭肚滲出血珠,一低頭舔了去,喚了小圓拿來紗布金創藥,白木香道,“不用,就扎了一下,哪裡還要金創藥,大驚小怪。”
“小心無大過。”裴如玉給她手指頭塗藥膏,細緻的裹起來,對白木香一笑,“還真挺一般的,沒謙虛。”打發丫環把藥和紗布拿下去,白木香要接著做小衣裳,裴如玉把她的手放好,“你歇著吧。”自己拿起兒子的小衣裳,就著白木香剛剛縫過的地方縫了起來。
開始姿勢不大嫻熟,但是裴如玉那一針一針的,真仿佛尺子量出來一般整齊。白木香險沒驚掉大牙,直待裴如玉縫了個袖子,她才扭動了個身子,仿佛整個人重新還魂,吞了吞口水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裴如玉你咋會縫衣裳啊?”
“我小時候是跟著祖父母的,小時候總是病,身體也不大好,十天倒有九天在吃藥,後來祖父請天祈寺的高僧看,高僧說讓我在廟裡住上三年。祖父擔心我夭折,就把我送廟裡去了,天祈寺是大寺,頗有規矩,不讓帶丫環小廝,爹娘也不能長時間跟我住廟裡,後來是小叔在廟裡教我念書,指點我功課。也不知怎麼回事,慢慢就很少病了。不過在廟裡無人服侍,雖不用自己燒飯就有素齋,但衣裳什麼的都要自己洗,偶爾也有這些縫補的事,小叔教我的。這也沒什麼難的。”裴如玉笑瞥白木香一眼,“你初與我成親,還常諷刺我是紈絝子弟。我這紈絝子弟的針線不比你差吧。”
“那你不會把衣裳攢著,等你家人去看你時,把髒衣裳給家下人拿回去洗就是了。”白木香說。
“那麼幾件衣裳,還值得攢一個月,等家下人帶回去洗,那不餿了。”
白木香見室內無人,飛快的湊過去親裴如玉唇角一記,笑,“我家相公咋這麼能幹啊!”
裴如玉笑笑,他縫些簡單針線還成,做棉衣就不會了,白木香指點著他怎麼細細的把棉絮鋪上層,要鋪的均勻,不能一邊兒薄一邊兒厚。鋪好了再如何縫裡子,白木香瞧著裴如玉縫棉衣,說,“你現在身體好了吧?”
“好不好你還不知道?”裴如玉驕傲的看一眼白木香開始漸漸鼓起來的肚皮。
白木香抿著嘴唇,眼睛微微向上,瞧著屋頂尋思一會兒,同裴如玉道,“有些事還真是玄,以前我們村就有這麼一個人,他不能走夜路,一走外路就被東西跟上,回家發瘋。他們家人就要拿著小米、黃紙去路上給他叫魂,叫回來就又好了。”
“裴如玉,怪道你總喜歡吃素,誰在廟裡住三年都得喜歡吃素。”白木香很心疼自己男人,“而且,你那會兒才多大啊,廟裡又沒人跟你玩兒,你得多寂寞啊。”
“那也不是,我在廟裡認識了朋友。”
“什麼朋友,小和尚麼?”
“不是和尚,他也是偶爾會住在廟裡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後來我們常在一起念書。”裴如玉說著唇角翹起來,顯然是很要好的朋友。
白木香沉著臉眯著眼瞪他,“我都嫁你這麼久了,你的朋友我一個都不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