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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開口要反駁,白木香一笑掩住他的嘴,聲音徹底溫柔下來,“咱們認識大半年,還沒有好好說說話吧。好好說會兒話如何?”
裴如玉真不習慣白木香露出這種通情達理的模樣,心下生疑,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嘀咕一句,“難道是我愛與人吵架?”
“當初,老爺子要見我,我去見他老人家,是帶著你的庚帖去的。我說的是,裴白兩家門第不相宜,我希望能退掉親事,兩家只做朋友來往。這件事,你可以去問他老人家,我可有一字差錯。”白木香柔聲道,“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要嫁給你的意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詩書滿腹,我勉強大字認識三籮筐,琴棋書畫一樣不懂。我這人,性子也不是很柔順。我是真不想嫁你。老爺子非要履行諾言,我沒嫁妝,他給我一堆聘禮讓我做嫁妝。你們老家管事先時無禮,他教訓了管事,他真心要我嫁入裴家,我也就嫁了。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不情願。可我自認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不願,我也沒強迫過你什麼。我在你們裴家,晨昏定省,從無失禮。”
“如今我總算是知道了,強扭的瓜不甜。裴如玉,如果我們只是朋友,你何需總對我冷麵以待,你對別的女孩子可都挺和氣的,獨對我這樣,無非是我占了不屬於我的位子,對不對?”白木香柔聲細語,如春風一般善解人意,“藍姑娘又何嘗是個刻薄性情,她獨對我不喜,無非也是因此罷了。而我,我在我家,一樣有我親娘百般嬌寵,我想,如果我退回到舊交家姑娘的身份,咱們三個應該都能平和下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裴如玉不可置信的望向白木香,“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願意與你和離,把裴家大奶奶的位子還給屬於他的人。我願意成全你們,我希望能過回我以往的日子。我不願意,我不勉強你。我們不合適,不必強求做夫妻。”白木香聲情並茂,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動了,“裴如玉,我們三個人,是時候各歸各位了。”
裴如玉百般震驚傷痛中硬是笑了出來,“白木香,人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剛倒霉,你飛的倒挺快啊。”
白木香實在受不了裴如玉如今的形象,她別開臉去,看屋頂看地磚才覺著眼睛不受豬頭臉折磨了,與裴如玉商量,“裴如玉,我真求你了,你能不能別用這張豬頭臉笑啊。”
裴如玉貌比美玉,大概從未聽人說過真話,一時氣煞,再不肯理白木香。
白木香知道今天想要和離書是難了,她很遺憾的起身,到外頭吃晚飯去了。
第3章 我這神經病的婆婆
房間內藥氣不散,裴如玉身上疼痛如針扎刀剜,外傷引發發熱,他渾身無力,平生從未受過這樣的痛苦,偏不能再昏過去。身上的冷汗熱汗一身接一身,一則是痛的,一則是喝下去的散熱湯藥的緣故。侍女窈窈手腳輕巧的為他拭去額角的汗,不敢用力,因為額角也已撞的青紫。
想到白木香看他時眼睛裡流露出的慘不忍睹,他現在,應該是真的挺難看的吧。
那個女人,哼——
裴如玉剛想清靜會兒,就聽到那女人在外大呼小叫的聲音,“唉喲,今天的燉肉做的不錯,香。”
聽聽這沒見識的話吧,一個燉肉就跟八百輩子沒吃過飽飯似的,他都奇了,怎麼能有人對個吃食露出這樣丟臉模樣。他不用出去看,就能知道白木香肯定是把臉湊到肉碗上吸著鼻子聞哪!
他不是看不起白木香出身貧寒,他也有同窗朋友出身尋常,卻沒哪個這樣沒出息的。就是他家裡的粗使婆子,見著肉也不能這樣!
白木香就這樣!
明明沒有一點讓人敬服的地方,還總嫌別人看不起她。你要別人看得起你,你得有值得讓人看得起的品格啊!
裴如玉內心深處剛剛鄙視白木香一通,接著又是白木香高高興興說話的聲音,夸雞肥,夸魚鮮。不就是一頓飯麼,跟裴家餓過她似的!
哼——
裴如玉又哼一聲,溫柔的關關拎來食盒,裴如玉哪裡有用晚飯的心情。他於朝不過是秉公而言,結果挨了一頓廷杖,也惹惱了祖父,如今傷的厲害,是真的沒有胃口。
關關柔聲相勸,“大爺好歹吃一口,也讓老夫人、太太放心。”
裴如玉這飯到底沒吃成,裴大老爺回府,怒沖沖的就到裴如玉院中來,雖沒再給裴如玉個“三重揍”,主要是裴如玉的情形,再打就打死了。但也指著裴如玉的腦袋罵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待白木香吃完晚飯,裴大老爺還沒罵完哪。
裴如玉直待深夜方眠。
結果,剛闔眼就被白木香的聲音吵醒,裴如玉依舊渾身疼痛難熬,忍不住呻吟一聲,“白木香,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君子如玉是不會大聲叫嚷的,何況,君子昨天剛被打了個動不得。不過,裴如玉身邊的丫環個頂個的溫柔伶俐,關關連忙出門,懇求白木香,“大奶奶,您略略小聲些,大爺剛睡著。”
白木香“哦,哦”兩聲,她不過感慨一下早上天氣,以往這個時候裴如玉早滾去上朝,她一時忘了裴如玉臥床的事。白木香並非不通情理,她洗漱後就帶著小財到裴太太院裡請安去了。今天,裴太太沒令白木香在院裡侯著,白木香一去,就被雪菲請了進門,裴太太眼角眉梢寫滿憔悴,問白木香,“如玉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