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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太太聽著微微點頭,白木香又說,“只是也得讓他想清楚,這年頭,南來北往做生意也不容易。很多商人有了錢還要買個虛職傍身,讓他自己也想想明白。”
“是啊。我看他是鐵了心的,他爹、他大哥、二哥、我,都跟他說好幾回了。”
“要是出門,得給他尋個可靠忠心的隨從一道跟著,倘是路遠,還是同商隊或是鏢行一起走的好。”白木香問,“三郎打算去哪裡經商?”
“不讓他去不知底理的地方,先到老家去吧。老家還是有幾門親戚的,只是離的太遠,都不富裕,久而久之就斷了音信。”
白木香安慰余太太,“您也別太擔心,等定了去哪兒,我讓相公給他出個公函,出門住驛站。孩子非要往外跑,小時候能攔的住,都這麼大了,怕是想攔也攔不住了。”
“何嘗不是呢。”余太太胳膊肘兒倚著炕上的被子捲兒,“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老爺當年,其實去縣裡開個館也能過活,可他就願意做官,哪怕是個小官也願意。我家這些年不大富裕,可日子挺舒心的。三郎這裡,我也一樣看待,只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家裡父母妻兒,得叫他掛心上,這要在外也能珍重自己。”
扛著肥兒子回家已是下晌午的事了,門口正遇到個裹著黑襖戴皮帽的小子,正提著東西垂頭喪氣的往外走,白木香身邊帶的人多,那人見白木香一行,連忙往邊兒上讓了讓。白木香定睛一瞧,“這不是周碩麼?有事啊?”
周碩是縣裡的孩子,今年十三四歲吧,家裡日子艱難,他爹七八年前出去討生活,一去就沒回來。他娘常年臥病,他還有一弟一妹,家裡病的病,小的小,周碩就在縣裡給店鋪里跑腿賺生活。那一年雪大,把他家地窩子壓塌了,裴如玉就讓他一家搬育善堂住著去了。
周碩倒是挺能幹,他很會養豬。這不是說笑,原本集市上一個賣小豬的,那小豬約摸是有病,都半死不活的沒人要的,周碩花幾個大錢買下來,就把這豬養活了。這是頭小母豬,特別能生,一二年生了不少小豬。周碩就憑著這手養豬的本事,把他家塌了的地窩子填上,在上面起了座小院兒,一家子搬出了育善堂,又回家住去了。
裴如玉看他不錯,就讓他去縣學念書,結果,念書的本事也是一等一,裴敬都很喜歡他,有時白木香都聽裴敬贊周碩,說周碩聰明,好好讀書興許能考個功名出來,打破月灣縣三十年前零功名的歷史。
要知道,自從三十年前月灣縣出了一位秀才,都三十年沒再有第二位有功名的人啦。
白木香看周碩一臉沮喪,手裡還提著兩隻豬腿,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我來找先生,惹先生生氣了。”
“那沒事,阿敬可喜歡你了,什麼時候你跟他認個錯,說兩句好話就好了。”白木香安慰周碩幾句,就打發他去了。
白木香先扛著兒子到她娘那裡,也去瞧瞧龍鳳胎。
紅梅姐正在逗龍鳳胎玩兒,龍鳳胎已經會翻身了,小胳膊小腿的舞晃起來,一會兒就能由躺著改成趴著,見到阿秀,龍鳳胎高興的啊啊叫喚起來。
阿秀也很高興,脫鞋上炕去看龍鳳胎。紅梅姐問他,“中午吃的什麼?”
阿秀,“肉!”
“吃飽了沒有?”
阿秀拍兩下小肚肚,“飽了!”
白木香接過小福遞上的熱奶茶喝兩口,問,“娘,七叔呢?”
“在書房看書哪。”紅梅姐笑,“說是自打有了龍鳳胎,好些日子沒看過書了。”
“這倒是,先前都是七叔看龍鳳胎,旁人想插手都插不進來。我看他現在好些了。”白木香打趣。七叔自打得了龍鳳胎,當真有一種凡事不假人手的勢頭,龍鳳胎的事,七叔都是親力親為,便是請來的奶娘,也只是管著喂喂奶,看孩子的事半點兒不勞動她們,有孩子他爹哪。
紅梅姐也是笑,“我看他也看不進書去,一下午都過來三趟了,他不放心龍鳳胎。”
母女倆正小聲取笑七叔,就聽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外間兒門一響,轉而裡間棉門帘露出顆大頭,是裴敬。裴敬在屋裡看一眼,“七嬸、大嫂子,七叔不在麼?”
隔間響起七叔的聲音,“在這裡。”
裴敬就往隔間去了。
待晚上小圓小雀擺好盤碟碗筷,裴如玉正給阿秀洗小胖手,白木香把阿秀吃飯用的小兜褂拿出來,裴敬就來了。
裴敬頗有禮數,跟兄嫂打過招呼,還誇了阿秀兩句。白木香給阿秀穿上小兜褂,讓丫環添上碗筷,問裴敬,“你還沒吃晚飯吧?”
“沒,今天特意過來大哥大嫂這裡蹭飯的。”裴敬有眼力的坐下首,“正有件事想跟大哥商量。”
“什麼事?”裴如玉剝塊山藥醮些魚汁放到阿秀的專用小木碗裡。
“縣學的事。縣裡有些小學生,人很聰明,讀書也好,只是家境太困難,就是有這資質也讀不起書。大哥,咱們縣在大哥的治理下越發好了,您看能不能給縣學撥些補助銀兩,補助那些家境貧寒的小學生。”裴敬還給裴如玉拍了記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