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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專門在暖房炕洞子裡種的。”裴如玉讀書多, 人亦有見識,說起什麼都是頭頭是道, “帝都冬天比起北疆來算暖和的, 這裡種鮮菜,一則沒懂這行的人, 二則炭火花銷太大, 得多少炭火才能催起冬天的鮮菜。”
李紅梅道, “這裡就是太冷,我每天屋裡炕洞子炭火不熄,還要點著炭盆,就這外頭也要穿大毛衣裳。我都說這關外的風,賊冷賊冷的。你們早上出門還是大太陽,這不下午又轉了陰天,路上的雪剛化的差不多,我看又要來風雪了。”
“小九叔買來的皮子還有許多,岳母再做兩身厚衣裳吧。”裴如玉雖有些發愁岳母的性子,卻一向關心長輩。
“不用,我衣裳盡夠穿了。你們年輕,穿鮮亮衣裳好看,你們多做幾身是真的。”李紅梅給閨女派活兒,“你成天也沒事,給女婿做身外頭的大衣裳吧。明兒就開始做,把針線拿我屋來。”
“我哪兒有空,織機剛裝上,明天我得跟小財試織機,看織布效果如何。”白木香夾片醬牛肉吃了。
裴如玉側眸問,“新織機裝好了?”
白木香點點頭,拿個饅頭掰一半給裴如玉,“明天再把做的幾套舊式織機裝上,就能招人來織布了。”
“既有新織機,還造舊的做什麼?”李紅梅問。
“說是舊的,那也是對咱家來說。現在還是市面上最新的織機,新織機織出的布幅面更寬,先讓小財織,到時讓熟手用新織機。”白木香對裴如玉說,“以前我們在老家織布,織機是我改出來的,開始是我們村的人織。後來別的村也想學,我想著三鄉五里都是親戚,倒不用就光我們村把著這織機不叫外傳。我們是給縣太爺商量的,別人要用我這織機,我這技術也不保密,但得收錢。不論誰用,三年內收成的兩成得給我。”
裴如玉給白木香添了些海菜湯,說,“這價公道。”
“先說好,舊織機有人想學我能教,可新織機的技術,我是暫時不能教人的。”白木香道,“新織機得先叫我賺上一頭,再教別人。”
“舊織機的也不急,你辦作坊織布,織機外傳的事,以後機會合適再說。”裴如玉身為當地縣尊大人,並不急著把這技術教給縣中百姓。
白木香這就有些不解了,當初她和小九叔同縣太爺商量時,縣太爺還贊她深明大義,親自寫了塊匾給她的。說來,她白木香絕對是鄉里紅人。
怎麼裴如玉反是不急了。
裴七叔一笑,與白木香道,“木香,你先前在家鄉織布,整個村子都因此受益,名聲傳揚出去,這個時候你提出可以教給別人,旁人自然樂意。如今大家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待你織布有了名氣,大家看到好處,介時再說教大家織布,大家一定感激你,也會十分認真的來學習。”
白木香一點就通,眼珠轉動兩下,笑,“還真是這個理。”
白木香喝口湯,問裴如玉,“府里怎麼突然派了兵器下來?”
“我向府尹大人要的。咱們這裡的衙役原不滿員,如今都招滿了,兵械不足,就向府尹大人申用了些刀箭。以後訓練用得著,再說,他們自身也要佩帶。”
吃過晚飯,李紅梅就催著小兩口早些回屋休息。白木香偷瞧裴如玉一眼,見裴如玉唇角抽了抽,強忍才沒露出尷尬,不由暗笑,肯定是她娘抓著裴如玉嘮叨了。
裴如玉忙道,“岳母也早些安歇,我和木香就先回了。”又送了一回裴七叔,裴七叔與李紅梅竟是心有靈犀,也叮囑一句,“是啊,早些歇吧,忙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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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回屋才深深的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白木香壞笑,低聲問他,“丈母娘指點你什麼了?”
裴如玉瞥白木香一眼,這丫頭倒興災樂禍起來!
小財窈窈吃過飯服侍著二人洗漱,之後也沒什麼要她們服侍,白木香就打發她們也回去休息了。小財一直在她身邊,是她的得力幫手,以後要管著織坊這一攤子事。窈窈則負責家裡針線打掃這一攤,事情也不少。所以,白木香晚上很少使喚她們,都是讓她們早些歇著。
倆丫環走後,裴如玉先去插上外間兒的門,回頭見白木香已經在炕上蓋著毛毯守著小炕桌看書,裴如玉坐一畔說,“木香,給我秤出一百兩銀子來。”
“做什麼用?打點府衙的人麼。”
“他們過來送兵械,不好白叫他們跑一趟。既是外差,都有這麼一道的。”
“有時我常羨慕他們掙錢輕鬆,跑這一趟就有一百兩。”白木香說著,從箱子裡數出二十個整整齊齊的銀錁子,找個大小適當的匣子裝好給了裴如玉。
裴如玉接過匣子放在一畔,“官場之中都是如此,他們平時薪俸極少,就指著外差來錢。何況,這銀子也不是他們自己分的,回去還要孝敬上頭一層。”
“我們老家也是這樣,這些人還真不能不打點。”白木香以往也常做散財童子的人,她眼珠轉了轉,笑眯眯的瞅著裴如玉,裴如玉一看就知白木香有事,果然,就見白木香倒盞溫水遞給他,和和氣氣的商量口吻,“裴如玉,有沒有多餘的弓箭借我一套使使,我不要,我就借來用用,學一學射箭,等什麼時候咱們出城打獵,我給你獵只老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