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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石頭沒掉這裡。”
李紅梅雙手合什念聲佛,鑽回車裡,繼續念佛,一會兒她們經過時可別掉石頭啊!
裴如玉微微用力的握住白木香的手,眼神不掩擔憂,“你在我身邊,騎我的馬。”
“那你呢?”
裴如玉的視線轉向兩畔山岩,聲音溫醇,“就這一段石壁露在外頭,沒有樹木花草生長,過了這一段便無礙了。”
白木香知道裴如玉是擔心她,是好心,她不是不識好歹的性子,她抿了抿嘴唇,認真的說,“裴如玉,謝謝你啊。”
裴如玉唇角微翹,每次白木香這樣乖巧懂事,他就忍不住想摸她的頭。抬到半空的手掌收了回來,裴如玉想到上次摸白木香的頭被打腫手背的事。
白木香笑笑,上前一步想給裴如玉個擁抱,卻也覺著不大合適,她與裴如玉不是真正的夫妻啊!她這不是占裴如玉便宜麼!
裴如玉聞到白木香身上淡淡的木香花的香味兒,結果,白木香及時住了腳,退了回去。他看到白木香悄悄紅了臉頰,然後,驚慌失措的後退兩步,扭過身,兩手絞著手絹兒玩兒。
白木香心裡亂糟糟的,臉頰微燙,裴如玉指尖兒若有所失的摩挲了兩下,出關的車隊緩慢前行,裴如玉讓白木香上馬,秋風乍起,長長的櫻桃紅織金頭巾仿佛一隻輕盈的蝴蝶,翩躚而起。一股淡淡的淺淺的木香花的香氣,久久縈繞不散。
第37章 雪夜
出蕭關的時間也不過七月中, 天氣卻愈發的冷的,七月末的時候,一行人遇到今年秋的第一場初雪。幸而提前備下大毛衣裳, 各人都裹著厚裘衣,戴著能遮住耳朵的皮帽子,手上的皮手套腳上皮靴,脖子裡也圍的嚴實。
趕到驛館的時候天已盡黑, 穿的厚厚實實的驛丞提著燈籠迎上來,驛站簡陋,好在關外來往的官員到底少些, 也有兩個小院兒可住。司書司墨打點一錠銀子,令驛丞置幾桌好酒好菜,尤其酒, 要燙的熱熱的。驛丞吩咐下去,親自引著眾人到院裡。
門棉都是黑色的粗布棉簾,掀帘子進去,屋內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驛丞賠不是,“也不知諸位大人要來, 小的怠慢了怠慢了。”捏捏袖管里沉甸甸的銀錠,再瞧裴如玉一行的穿戴, 知道人家雖是縣裡赴任, 卻是個大戶。故而, 驛丞頗是恭敬。
一路行來, 白木香也算是看慣了驛站諸人的嘴臉。驛站每年是朝廷撥下米糧炭火, 凡這公職衙門,哪裡有不貪不占的,省下一屋的炭火,就是驛丞驛卒的收入。何況,先前的確不知有官員過來,也沒必要把所有屋子都燒起炭火。
白木香跺跺鞋上沾的積雪,一說話就是一大團一大團的白色熱氣,“炭盆先點起來吧。”
驛丞忙忙稱是,已有驛卒搬來大筐黑炭,取下炭盆的罩子,用火摺子引著干枝,先少放幾塊,待得引著炭火,再加滿炭盆。連帶裡間兒的火炕,也一併燒了起來。
半屋子黑煙,嗆的裴如玉偏過頭咳嗽好幾聲,白木香著小財去打開門窗透透煙,反正這屋子也不暖和。另外的屋子,也都照樣升起火來。
司書打發驛丞去準備酒菜,諸人安置車馬,搬行禮,待驛卒送來熱水,略做些梳洗,就準備吃飯了。這回沒各吃各的,主要是大冷的天,驛館也沒旁的飲食,備的是熱鍋子。鍋也不是銅的,而是挖出來的石鍋,鍋下架炭爐,鍋內煮著大塊兒燉好的肥嫩羊肉,冒尖兒的一大鍋。
白木香剛緩過吃肉的勁兒,目光往鍋里巡視三遍,硬是沒看到半絲瓜菜的影子。裴如玉口味兒偏清淡,羊肉是清燉倒好,只是他是個一餐不可無菜的人。裴如玉令司書過去問問,有沒有豆腐、蘿蔔、山芋、白菜之類的菜蔬,什麼都成,端些上來。
司書出去片刻,端著兩大碗菜蔬回來,出門在外便不能講究了。倘在裴家,自然是分開來,白嫩嫩的豆腐放在凝碧的翡翠碟里方雅觀,蘿蔔山芋都要洗淨去皮,白菜更是得去了老皮,只要菜心的。如今在外頭,早沒了這些講究,怎麼省事怎麼著吧。
裴如玉先給岳母大人斟上酒,“關外的酒格外烈,岳母嘗一嘗,倘不合口,你跟木香還是換黃酒。”
“成!”
大家舉杯先幹了一杯,石鍋燒的很快,這肉原就是燉好端上來的,待鍋內肉重新滾了,大家先舉筷子吃肉。在外頭冒雪趕路,都餓了,連裴如玉都吃了好幾塊燉肉。待肉吃掉了些,裴如玉往裡頭放了菜蔬。其實,這一路大肉吃過來,便是白家人也想吃點兒菜的。
熱鍋子一吃就渾身暖和,白木香脫了皮帽子,滋溜的喝口小酒,愜意的眯起雙眸。裴如玉看她跟只貓冬的貓似的,時而給她撈些菜放確定里,白木香就吃兩口。其實她已經飽了,笑眯眯的聽著大家說關外的雪如何大,董大人道,“以往只在書上讀到,胡天八月即飛雪,燕山雪花大如席,這回可算是見著了。”
裴七叔端杯飲酒,“是啊,這樣氣魄的雪,也只在關外才有。”
待吃過熱鍋子,白木香提醒大家把大衣裳穿好再出門,外頭風冷,剛吃過飯,別嗆著風。她一面說話,一面給她娘圍圍脖,就聽她娘叫喚,“哎喲哎喲,把我鼻子圍住了!”
“圍住才暖和。”
她娘接著叫,“哎喲,把我眼也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