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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們剛來,想做幾床被褥。既是沒有這樣的店鋪,待我尋出做被褥的料子,少不得要請你們幫忙。”白木香已經明白過來,這縣說是縣,較之關內的村落也就是略大些,店鋪極少,平常十天一個集市,就是在縣衙這條在街上擺些攤子,拿出自家的東西進行貿易。
不過,據說天氣暖和後縣城就會熱鬧起來,因為會有胡商經過,那時,大家就能賺些食宿上的銀錢。
白木香搞明白這縣的風格,就知道怎麼跟這些太太姑娘打交道了。的確不用太過客氣,就跟以前村里人一樣,沒事大樹底下閒聊天,有事大家商量著來的那種。裴如玉估計都不用怎麼勾心鬥角,這麼個小縣城都沒什麼值得勾心鬥角的。
難為前任是怎麼貪賄的?
這事兒是湯提撿太太板著臉說的,“王大人不好,府里發下來的工錢,他都裝到自己口袋裡去了。騙我們說,錢還沒有發下來!”
“唉呀,這事兒可不應當。”白木香說,“怎麼能把大家的錢裝自己口袋哪。”
“是啊!所以他現在做不了大人了!”湯太太拍著巴掌,很高興的模樣。
白木香心說,是啊,王大人估計回家解脫了。
於是,第二天白木香就買了棉花,第三天就張羅了三家太太過來幫著做被褥,余太太眼神兒不大好,她坐在一邊兒吃茶,叫她針線最好的兒媳過來的,大家那叫一個熱鬧。白木香一向大方,中午又讓劉牛烤了頭羊,做的肉抓飯,飯後還有釅釅的奶茶喝。
每天縣衙內宅熱鬧的都跟過節似的,也不能老吃羊肉,等閒白木香還拿出錢讓人買雞買鴨買大魚,讓小財指揮著廚下燉起來。
大家是幹活宴飲兩不誤,這些個太太們都說,“縣尊太太真正豪氣!”待這些針線做完,也愛有事沒事來白木香這裡串門子閒聊天。
白木香也摸清了縣城裡的一些情況,基本上漢人北疆人各半,衙門裡當差的也是即有漢人也有北疆人,如湯提檢,這就是正經北疆大漢。白木香買棉花,找余太太,就是向漢人買,找湯太太,就是向北疆人買。平時沒什麼事,但也有點涇渭分明的意思。
晚上無事,白木香同裴如玉說起這事,裴如玉道,“衙門裡的衙役也是北疆人漢人各半的,這也沒什麼,安安穩穩的就好。”
白木香寫張單子遞給裴如玉,“明天我想正式收些棉花,你叫衙役們大街小巷的吆喝一聲。價錢都寫上了,要是不願意收錢的,用茶磚或是布匹換也成。”
裴如玉接了單子略掃一眼,說,“你不昨兒還說縣衙里這倆木匠不大成麼。”
“先讓他倆做些簡單的配件,大件做不來,就得往旁的地方尋好木匠了。眼下先收棉花,待織機得了,招些女眷,立刻就能開工。這裡油坊也沒一個,榨素油的機子也得做一台。”
裴如玉驚訝,“你連榨油的機子都懂?”
“簡單的不得了,那機子說白了就是一架子一木楔,把油料用草包做成油餅,往裡頭一填,用人力去壓,這一壓,油就出來了。”白木香比劃兩下,絲毫不覺有何稀奇。裴如玉卻是另眼相待,“你可真不得了,木香,這都是學問啊。”
“這算什麼學問。你估計是沒見過鄉里的油坊,你見一回就能明白。”
“文成公主嫁入藏地,就是給藏地帶去了唐朝的工藝、文化。你榨出素油,咱們縣從此就知道素油怎麼個榨法兒了。
白木香臉皮雖厚,也叫裴如玉夸的有些臉紅,“我跟人家公主差遠了。”
“以後北疆人人都能知道木香布,木香機。”裴如玉眼眸中閃爍著一些白木香看不懂的東西,她沒來由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臉頰,“這倒有可能。我收棉花的事你可記得,明天讓衙役出去喊一喊,叫大家知道。”
“放心,一準兒不能忘。”裴如玉想了想,問白木香,“做生意你肯定比我強,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小九叔他們還沒回來,到底木香布好不好銷也不曉得,你收棉花的事是不是要等一等?”
“這不必等,新伊的事我是不清楚,可咱們一路過來,經過的幾個大城,長安、沙州等地,最好的棉布無非就是江南那裡的料子,比起我的布還差一頭。就拿咱們縣來說,主簿家倒是有織機,我去瞧過,只是尋常家用的小織機,我們村現在都不用這種老織機了。新伊這裡的不可能有比長安城更好的棉布,何況,這裡棉花便宜,人工也不貴,只要能織出比江南布更便宜更好的棉布,妥妥的壓他們一頭,還能愁銷路?”
裴如玉心裡一划拉,說,“那一縣的棉花夠麼?”
“肯定不夠。”白木香自己倒杯蜜水,喝兩口道,“先收咱們縣的,外縣慢慢來。誰家沒幾個外縣的親戚朋友,待咱們縣的收了,讓他們去幫著宣傳,不論誰拉來一個賣棉花的,我按棉花斤數好壞給些潤手錢。不愁沒人來。”
裴如玉一聽就知裡面的緣故,不禁一笑,“這裡頭都是學問哪。”
“我們老家那邊兒現在都是織布的,以前誰也不服誰,收棉花時打做一團也是常有的事。”白木香對此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