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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御史聽這話不順耳,尤其他現在對裴縣令的好感值已經飆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認為裴縣令是個心念百姓、眼光深遠的好官,絕非袁郎中這種蠅營狗苟受人指使的小人可比。
胡御史心下一動,給袁郎中挖個坑,“不妨把這事漏給白大人知道。不是我說,這事兒白大人不見得知不知道哪。你以為婦道人家跟咱們大男人一樣的?”
夕陽落下,一隻飛鳥回到巢穴,用尖細的喙梳理著翅膀的羽毛。
胡御史溫雅的眉眼被落日霞光染上一層薄薄的光暈,“咱們男人視金錢為糞土,女人家難道也會這樣?我每月俸祿少一兩家裡婆娘都會查問,每日帶出去的銀子,哪一文花在哪裡,她得清清楚楚。這事——”胡御史屈起手指敲敲裴縣令的那張借條,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袁郎中,“白大人肯定不知道的。”
袁郎中湊近,“大人的意思是——”
“白大人為你我上官,斷不能相瞞,不然,就是對上官不敬。”
袁郎中奸狡的笑了好幾聲,拊掌道,“還是大人好計謀。”
“計謀好也得看誰用。”胡御史細心交待胡御史,“白大人聰明絕頂,別刻意去說,要說的天衣無縫。”
“下官明白。”袁郎中起身,抱拳朝胡御史恭恭敬敬一躬,抬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堅定:要論奸詐,到底還是御史台的手段。
胡御史溫柔的扶起袁郎中:別怪本官給你挖坑,做官自然要往上奔,可要忒沒底線,也叫人瞧不起。
袁郎中聽著隔壁傳來的咚咚咚的巨響,心肝兒跟著一跳,問手下,“什麼響動,這麼大。”
手下悄聲道,“隔壁的隔壁是白大人制器坊,聽說是做兵器的地方,這是白大人在試新制的武器。”
袁郎中喝口涼茶定神,嘴裡說,“白大人真是了不起啊。”心下卻想,要是白大人知道裴如玉私下給衙門墊銀子的事,不會一怒之下拿新制的兵器咚咚死裴如玉吧!要那樣的話,他可真是立功了!
袁郎中打聽到白大人給裴如玉生了個大胖小子,現在都兩歲了,出門買些小孩子的玩具給白大人送了去。
白木香晚上問裴如玉,“好端端,袁郎中怎麼送阿秀這些禮物。”
“他能有什麼好心,不定憋什麼壞哪。”裴如玉嗤笑,“你不妨見一見他,他送東西無非是想見你。”
“這有點奇異。”說著給兒子洗乾淨小胖手,準備吃晚飯。
白大人第二天在院兒里的香椿樹下接見了袁郎中,夏初的陽光自香椿樹落下斑斑光點,沒有一絲風,丫環捧來冒著熱氣的奶茶,給袁郎中的那一盞則是新泡的綠茶。
白大人的神色比今日的天氣更加和煦,“我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在忙,朝廷的差使,我不好問。倒是怎麼昨天打發人送來那許多玩具,你如今差使還忙不過來,倒還記著阿秀,真讓人心裡不知如何感動。”
“原不知小公子多大,就疏忽了。如今帳目已是查的差不多了,下官越是看帳,越是感動,裴縣令真是好官哪。”袁郎中說著輕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曠古未有啊。”
“什麼事啊?”
“裴縣尊一意為民,真乃官場楷模。大人放心,待我回朝,必定稟明陛下,不論是朝廷撥銀,還是別的辦法,必定先還裴縣尊墊上的銀兩。”
白木香還以為什麼事,她道,“這個啊,要是能還當然很好了。哎,我也不急,他那人就那樣,以前墊的更多,這已是還了大半的。反正現在我家過日子也不指望他。”
袁郎中不意白大人竟知曉此事,他見勢立刻機伶改口,“非得有白大人這樣的賢妻,方有裴縣尊這樣的好官。”
白木香完全不知道袁郎中在挑撥,不過,裴如玉早同她講了,這姓袁的沒安什麼好心。白木香便把袁郎中的話反著聽,她笑笑,“好不好的就那樣兒唄,要是你回朝,還是跟陛下說,別叫裴如玉做官了。”
“這是為何?”
“成天往裡搭銀子。自從來了月灣縣,我就沒從他手裡見過銀子什麼樣兒,月俸到手就拿到育善堂去了,都說外任官靠職田吃飯,職田的銀子他也常往裡搭。我家現在都指望著我過活哪,要他也沒什麼用,不過是有這麼個人比沒這麼個人強些罷了。你回去跟陛下說,革了他的官兒,我家日子還能更好過些。”
袁郎中試探的問,“大人不想裴縣尊做官了?”
果然沒安好心!我家裴如玉不做官,那官場不全剩你這種狗東西了!白木香一向官兒迷,她能不願意裴如玉做官兒!
白木香一臉情真意切,“做什麼官兒啊,做誥命不一樣麼。他現在官才五品,我現在三品,他辭了官兒,我跟朝廷給他要個誥命,還是三品哪。”
袁郎中頭一遭聽到這等奇思妙語,當下一口茶噴滿地,白木香嫌棄的撇撇嘴,“看你大驚小怪的樣兒!”
“白大人你語出驚人,真把下官嚇著了。”袁郎中手忙腳亂的擦著嘴角的茶漬。
“這不一個理麼。男人官兒大就能給家裡妻子請封誥命,我官兒大也能給我相公請封誥命啊。”白木香慢悠悠的喝口奶茶,與袁郎中道,“衙門欠我家錢的事,就勞你跟陛下說一聲,裴如玉辭官前還給我們,這事我就托袁大人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