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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紅是正色,唯正室可衣。”
紅梅姐紅唇一勾,點頭,“這個規矩好。”瞥裴七叔寫的雙喜字一眼,說,“把這字喜寫好得開始寫喜帖了吧,咱們都請哪些人,心裡有數沒?”
裴七叔把寫好的喜字晾在炕上,悠然道,“也不必特別請誰,就平常認識的人過來喝杯喜酒也就是了。要我說,倒不必大辦,咱們自家人吃席酒也就……”後面倆字硬生生被紅梅姐的陰森目光壓了回去。
紅梅姐瞪裴七叔一眼,板著臉道,“定親大事,怎麼能隨便自家人吃席酒就算了!我已經請好余太太做媒人,到時縣衙里余主簿、湯巡檢、趙巡檢都要請上,還有平時與我關係好的幾家太太奶奶,也都要請!還有老家的親戚們,人不到,咱倆成親的事也得跟他們說一聲,各人都得有禮的。老家時候,我可沒少隨往,不趁這機會往回收一收,簡直虧大了!還有你家,你家人多,親戚里道的,都得通知,知道不?”
“我已經寫信給大伯說咱倆成親的事了。”裴七叔一句話讓紅梅姐的怒火消了一半,同紅梅姐商量,“收禮的事還是算了。”
“幹嘛要算!大喜的事,都要收禮的!”紅梅姐不樂意的吊著眼睛瞥七叔,她非但要收禮,她還要風光大辦哩!舞獅隊舞龍隊百戲雜耍,她都托人請好了!
“如玉畢竟是縣令,若有旁人借這機會送重禮反是不好。就是沒人給他送,他離帝都時頗得罪了些小人,哪怕咱們沒收什麼東西,落在小人眼裡也得編排出無數故事來。”裴七叔心平氣和的跟紅梅姐商量,“我想著,借咱們辦喜事的機會,再給孤獨園的老人孩子每人捐一身新衣,再捐些銀米。為人當惜福,我能娶到你,定是前些年積的福,可見多行善事,方有福報。”
紅梅姐知道七叔是犯了命格老病,雖不樂意,也只得噘了噘嘴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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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衙門事務不忙,想幫七叔準備定親禮,遇到跟媳婦一樣的境遇,裴七叔完全不需幫忙,非但喜帖,便是定親的禮物,也是裴七叔自己一樣樣看過,穩妥的放到漆紅箱子裡,在銅鎖上貼上自己寫的喜字封。
小夫妻倆能幫忙的都是些外圍的事,譬如,七叔要行善,從白木香那裡買的布匹,乾脆也從白木香那裡定的棉衣,孤獨園的老人孩子人每人一件,從裡到外都要,還有每人一雙暖烘烘的毛靴。另外,七叔要辦義診的事,裴如玉提前就在衙門前貼出告示,藥堂前也擺出牌子說與縣裡人知道。
縣裡也有不少人想來幫忙,一則是裴縣尊他七叔跟縣尊太太她親娘的喜事,大家就是看著縣尊大人和縣尊太太的面子也要過來的;二則李紅梅為人爽快,在縣裡女眷中挺有人緣兒,裴七叔則是縣裡唯一的大夫,這可是了不得,誰家有個病痛的不去瞧病呢?縣裡唯一的大夫的定親大喜,就是與裴七叔不熟的,也打聽著需不需要抬箱子的人手,打聽晚的都排不上。
而且,縣裡人聽說有舞龍舞獅雜耍百戲看,還有些通知了外村的親戚或是外縣的親朋,冬天沒事,這幾日天氣晴好,讓親戚朋友過來玩兒。
當天的熱鬧就甭提了,一大早,紅梅姐早早的起床梳妝,那一身的大紅貼金牡丹的衣裙一穿,配著頭上的金牡丹步搖,縱眼尾略有細紋,也不掩紅梅姐杏眼桃腮的嬌艷美貌。
裴七叔過來的也很早,與紅梅姐心意相通,一身泥金牡丹紋喜服翩然而至,眉眼間蘊著藏都藏不住的喜氣,裴如玉正在院子裡用刷牙子,見到七叔匆匆一漱口,舉著漱口盅子說,“七叔,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忒早,吉時不是要中午麼。”
“那是定親的吉時,我過來吃早飯。”裴七叔繞過侄子就往紅梅姐屋裡去了,不一時就傳來李紅梅清脆的吩咐小福端早飯的聲音。裴七叔裝模作樣很熱情的問侄子要不要一起過來用早飯,得知侄子不一起用飯的回答,裴七叔心滿意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我就說如玉不來跟咱們一起用的,他們小夫妻愛自己用飯。”
“是啊是啊,年輕人都這樣,有什麼法子哪。”李紅梅眉飛色舞的拉七叔坐炕上,在七叔欣賞驚艷的眸光還有些不好意思。
裴如玉聽到岳母和七叔狀似體貼實際虛偽的對話,心說,老房子著火簡直一發不可收拾啊!不想他們打擾可以直說麼,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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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余太太一家、湯太太一家、趙太太一家都早早到了,裴七叔瞧著時辰,敲鑼打鼓的騎著高頭大馬,後頭跟著裴七叔挑出的相貌體面的穿著絳紅衣裳的小伙子們抬著三十六口大紅箱子的聘禮出了縣衙,前有舞獅隊鞭炮隊開道,後有舞龍隊鞭炮隊壓陣,還有無數看熱鬧的百姓相隨,熱熱鬧鬧的在縣裡繞了一大圈,再把定親禮抬到了紅梅姐的院兒里。
當天天氣晴好,陽光燦爛。
裴七叔被侄子迎進紅梅姐一片大紅的屋裡,這屋子進出無數回,這一回,卻是不一樣的。裴七叔的心臟因激動跳的格外快,裡間的亮藍色棉門帘也換了大紅的,裴如玉親自挑起門帘,笑說,“七叔請進。”裡頭一堆花紅柳綠的太太奶奶們都在笑,“裴大夫來啦!快進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