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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御史參觀完織坊, 下午去看了染坊,更開眼界,江南的絲綢竟然運到這裡來染色,胡御史道,“可見你們這裡的染色技術已經超越江南地區。”
“各有長短吧。”白文謙遜的說。
“與其江南絲綢不遠千里運到這裡染色,為何不在江南設立店鋪,如此兩相便宜。”胡御史笑,“我在商業上是外行,也是隨口一說。”
“大人說的很對。這些絲綢都是絲綢商人要在新伊售賣的,我們這裡也賣染料。”
胡御史頜首。
接下來,胡御史參觀了地毯作坊、毛氈坊、連制靴坊都一一參觀過,還得白文送了兩雙很舒適的羊皮靴。當然,月灣縣其他大的商家店鋪,胡御史也親自到訪。
不論胡御史想去哪裡,裴如玉都一一安排,光明坦蕩,事事配合。
胡御史頗關心民生,聽說白家人作坊的織機竟肯傳與外人,還特意到余主簿家的織坊參觀了一回,對於白大人的心胸極為敬佩。
商家都有自己的立身之本,尤其技術,鮮有商家願意外傳,白家雖不會出讓最先進的織機,但是,白家肯出讓的織機技術較之市面尋常織機也有長足進步。
白大人雖以女子之身,卻有這樣的廣闊胸襟,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胡御史尤其說,“白大人竟肯將這樣的織造技藝傳授給百姓,真是了不起。”
裴如玉道,“內子在家鄉時就是如此,到北疆後見這裡的紡織技藝比關內還要落後一些,也一視同仁,將新式的織機傳授給品行較好的百姓。只是北疆這裡族群複雜,難免要斟別一二。不過,我們一直在做,眼下已有五個縣都學了新式織機。”
合著人家不只是傳自己縣裡人,人家連外縣都肯傳授技藝。如果說裴如玉存有私心,胡御史便是不能信的。
胡御史如果需要裴如玉陪伴,會直接說明,有時他喜歡自己在城中走一走,裴如玉便不去擾他。胡御史主要是考察城中商稅情況,倒是發現有趣的事情,裴如玉收商稅頗有標準,如一些小商販,無非就是交幾個治安費,是不必收商稅的,他把標準定在年收入五十兩以上,開始按三十稅一的標準收稅。
當然,還有一事,那就是月灣縣不論是修築城牆,還是在建的外城,除去每月拿餉的士兵,過來築城的農人每月根據工種不同,竟是要發工錢的。
要知道,尋常都是抽丁的方式抽調民夫,衙門管飯,除去工料費用,不必再花銀錢。
胡御史談及此事時,裴如玉道,“百姓們都不傻,衙門不肯花錢,他們磨工功、糊弄事都有,衙門當然可以多派監工,拿鞭子抽,下大獄都成,可在北疆這樣不好。一則各族人性情不一樣,二則北疆民風彪悍,便是咱們漢人,也多有一言不合提刀提劍的,這不怪他們,我們這裡,平時出門都要結伴,冬天路上還有會熊狼出沒。三則,咱們這樣的書生,哪裡見得這種血淋淋的監工。衙門付工錢,大傢伙乾的都來勁,我是按工付錢,而且他們哪裡做的不好,直接扣銀子的,活做的細緻認真,何樂而不為呢。”
“這錢得用不少吧?”
“慢慢來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
裴如玉還請胡御史去看了育善堂,到縣學書院參觀,對於裴縣尊肯花錢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倒是縣學辦的不錯,還有各部落學子前來求學,裴如玉道,“自從陸侯平定北疆之亂,如今也十幾年了,現在仍有許多族群是以部落為居,各自過活。他們雖與我們進行一些貿易交易,卻並不懂我們漢人的文化。”
裴縣尊手腕微傾,倒出兩盞香茶,遞胡御史一盞。胡御史道,“開蠻人之智,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端看如何用了。”裴縣尊飲口香茶,“我朝馬肥兵壯,有無上利器,可震懾外敵。另一利器,便當是我們漢人先賢流傳下來的文明奧義。既收復北疆,與其視北疆族群為外人,不如視他們與漢人無二。用朝廷的兵馬震懾他們,用先賢的文化教化他們,必得一用。”
裴如玉年輕俊美,端方穩重,且有治理一方的氣魄,胡御史心下也不禁暗贊一聲,想有子當如此。
袁郎中對裴如玉的看法完全相反,尤其袁郎中查帳,越查越是不滿,裴如玉就任以來,稅銀著實沒少收,卻一兩都沒有押送至朝廷。
地方稅是可以截留一部分用於地方治理的,袁郎中從未見過這等膽大妄為之輩,慷朝廷之慨以邀天下民心。
袁郎中冷沉著臉,侍從提來食盒,菜色上桌,袁郎中一看,更堵心了,分別為:燉豬肉、炒豬肉、熘豬肉以及豬肉湯……
自打他住進縣衙,就一日三餐的豬肉飯,隔壁胡御史那裡則是每日雞魚肘肉換著花樣來,話說,姓裴的這是什麼意思,還有白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袁某我並不是非豬肉不食啊!
因為第一次送飯的管事媳婦就說了,知道袁大人愛吃豬肉,白大人特意交待廚下給袁大人準備的。
把袁郎中吃的都想住驛館了,可又不能去,無他,白大人官位高,邀你們住她家這絕對是抬舉,你非要去驛館,也不住白大人家裡,這就是對上官不敬。
看著賭心的豬肉飯,想著賭心的裴狀元,袁郎中賭心賭的食欲不振,已經想好回朝如何參裴如玉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