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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裴如玉的講理
女人變心速度之快, 令裴如玉大開眼界。
原以為白木香對陸侯傻笑, 把他喜歡的葡萄端給七叔興許是無心, 但, 在回房後白木香直接把裴如玉的被褥鋪到榻上, 自己的被褥抱回床間後, 裴如玉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白木香抱怨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先時在小驛站那榻小, 怕你蜷著不舒服,我才把床讓給你睡的。你可真自覺, 以後都打算讓我睡榻。”
“我沒這意思。”裴如玉幫著拽拽被子角,又被白木香批評懶惰,“你在屋裡反正沒事,就不知道把被褥都鋪好了。窈窈小財都要幹活, 這些小事咱們能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也得讓她們適當歇一歇才是。”
這話正給裴如玉機會,裴如玉順勢問, “怎麼想起到七叔那裡去了?”
“你不跟董大人說話麼, 我去找七叔下棋,別說,七叔就是有見識, 我有事問他, 他都肯指點我。”
“你問我不一樣。”
“我問你, 你總顧左右而言他, 含含糊糊沒個痛快。”
“我什麼時侯不是知無不言的。”
“我問你怎麼得罪的陸侯,你就不跟我說。”白木香有些得意,有些堵心,有些憐惜的盯裴如玉一眼,“七叔都告訴我了。裴如玉啊,有榻睡的時候你就睡榻吧,我看你以後就是個睡青磚地的命啊!”
裴如玉露出先是疑惑,繼而好笑的眼神,“因為我上表的事?”
白木香拉把扶手椅坐裴如玉面前,苦口婆心的同裴如玉這書呆講道理,“是啊,你說皇帝家要立太子,那干你什麼事啊?”
“為何不干我事,這是天下大事。”裴如玉沒新鮮葡萄吃,拈個蜜餞放嘴裡,很懷疑七叔都跟白木香講了些什麼,“你知道立太子是怎麼一回事不?”
“這我能不知道?聽戲時聽過,史書我也看過幾篇。太子就是以後的皇帝,立太子,就是說皇帝指定這個兒子要繼承家業的,是不是?”
話雖粗,意思是不錯的。裴如玉點頭,白木香拉著椅子再湊近裴如玉些,眼中透出不解,問裴如玉,“可這明明是皇家的事,跟你無關啊,你為什麼要去管人家的事?”
“這怎能說無關?”
“有什麼關係。”白木香擺擺手,嘆口氣,“這就好比一家子財主,人家財主願意把家業給誰就給誰唄,這是人家的家業,別人管不著啊。”
裴如玉哭笑不得,“若將皇家比做財主,那我們是什麼?”
白木香想了想,“大臣就好比財主家的管事,像我們尋常百姓,尋常要交租納稅,似佃戶。”
這話倒也有些通透明白,裴如玉正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若風調雨順,非但財主家業興旺,管事的日子好過,佃戶的日子也好過。”
“這是當然。”
“那在你看來,什麼樣的人才能經營好家業?”
“得聰明,勤勞,人品好。得是這樣的人吧。”
“對。”裴如玉讚許的點點頭,大香見識淺些,卻是能由淺入深,話雖直白,意思是對的。
白木香這輩子第一次討論到“太子”高度的話題,登時心臟砰砰亂跳,白木香壓氏聲音問裴如玉,“現在的太子不好麼?”
“陛下只是下了立東宮的旨意,正式冊立要到八月了。大殿下居嫡居長,對陛下孝順,對兄弟謙讓,於臣下有禮。內有陸皇后為母,外有陸氏一公一侯為臂膀,冊為儲君,既合禮法,亦是眾望所歸。”
白木香目瞪口呆,“那你幹嘛找死啊?”
裴如玉神色中的溫和漸漸斂去,他的眼眸中有一種白木香看不清的晦澀難懂之意,緊抿的唇、堅硬的下頜、流暢的頸項、筆直的脊背在燭光中形成一個孤獨沉默的剪影。良久,裴如玉自言自語,“找死啊。”
“也不能這麼說。”看裴如玉這樣,白木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心思靈動遠勝常人,很認真的說,“裴如玉,你讀了許多年的書,能考出狀元,當然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你也比我更知道這些大事的因由緣故,你會這樣做,當然有自己的原因。”
“其實我就隨口一說,你倒不一定就是錯的。”白木香能有今日,有自己單獨的一套處事準則,她說,“當初我改織機,請木匠師傅就折騰了小半年,足花了十兩銀子,我們村的人都說我瘋了,還說我家保不齊明天就得去縣城大街上要飯。所以,大多數人說的話,不一定就是對的。”
裴如玉冷淡中也不禁有些好笑,他問白木香,“在你看來,祖父是錯的?”
白木香思考中眼珠微微轉動,根本不吃裴如玉這一問,反是詰問裴如玉,“你若覺祖父是對的,怎麼會跟祖父對著幹?你不也覺著祖父不對麼?”
“我一直以為你同祖父關係更好。”
“是啊。可這跟這事沒關係呀。”對上裴如玉探究的目光,白木香狡猾的說,“裴如玉,你與祖父的關係不是比我更好,可我也沒見你事事依從祖父。”
探身一拍裴如玉的胳膊,白木香輕鬆的說,“有自己主意,才叫男人。要事事聽人,跟木偶有什麼區別!雖然看你挨揍挺解氣,我倒覺著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做的最讓我看得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