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白木香豎起耳朵聽著董大人和裴如玉說笑聊天,她以往也與官員打過交道,只是官銜最高的莫過於縣裡的知縣大人,官居七品。如憑爵這樣的層次,白木香只在戲裡見過,真正聽人談及,實屬頭一遭。她一向好奇,興致極濃。
不過,倆人只是就陸侯之事說笑幾句就轉為一些行路的內容,董大人與裴家同行很省了不少事,路上花銷一概裴家全包,畢竟多董大人一個也不多。據說,董大人就任的烏伊縣離裴如玉任職的月灣縣很是不遠。
裴如玉似乎與董大人交情極好,到驛站後吃過晚飯,董大人仍不見要回自己屋的意思,與裴如玉一起說話。白木香識趣的避出來,把屋子留給這二人,畢竟裴如玉遭貶謫,難得還有朋友主動上門。雖然瞧著董大人也是個遭貶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也是好的,她端著一盤子井水裡湃過的鮮靈靈的紫葡萄送給裴七叔。
聽到敲門聲,裴七叔從棋秤中抬頭,白木香端著葡萄進來,笑道,“我看這葡萄不錯,特意送些來給七叔嘗嘗。”
“有勞侄媳婦了。我這裡已是有了,這葡萄給如玉吃吧,他一向愛吃這個。”裴七叔笑,身邊小廝如意上前接了白木香手裡的葡萄。
“您的是您的,這個是我們孝敬七叔的。七叔你不是外人,叫我木香就成。”白木香見裴七叔正在打棋譜,頓時眼睛一亮,“七叔你也喜歡下棋,哎,我也愛下這個!”
如意把葡萄擺在一畔高几上,裴七叔隨手將旗譜一放,與白木香收拾著棋秤上的雲子,讓白木香執黑,倆人殺了一盤。裴七叔就對白木香的棋力有數了,難得的是,這樣的棋力,白木香還能一心二用,朝裴七叔打聽事,“七叔,我聽說董大人也是去北疆做知縣,怎麼陸侯就見裴如玉,不見董大人呢?”
“這不足為奇,陸侯是超品侯爵,下官拜見,他見也可,不見也可。難道但有下官求見,上官便必需召見?那就不是下官見上官,而是上官見下官了。”裴七叔隨口指點白木香些官場上的規矩。
“那董大人也得罪了陸侯麼?”
裴七叔長眉微挑,手裡摩挲著一二雲子,“這我如何能知曉?”
“裴如玉說他得罪了陸侯的。”
裴七叔落下一子,叫吃,白木香在棋秤上頓失大片江山,她一聲慘叫,問也顧不得問,連忙專心與裴七叔下棋,最後也被殺的極慘。白木香三盤慘敗,再不肯下第四局,她吃葡萄喝蜜水,眼珠咕碌一轉,跟裴七叔說起掏心窩子的話,“七叔你也知道,我家境寒微,說句老實話,嫁給裴如玉,我心裡挺沒底的,總覺著配不上他。你看裴如玉,長得好不說,還是狀元,學識也是一等一的出眾。我就時常尋思,怎麼才能配得上裴如玉一些。”
“我自小讀書少,裴如玉有學識,我就多讀書,也能彌補一些。書倒是好讀,這官場上的事,我可就一點不貓門兒了,七叔,您是長輩,又是裴如玉的師傅,那也就是我的師傅。我很早就沒了父親,心裡拿你當我爹是一樣的。我想除了服侍裴如玉起居外,也能多知道一些官場上的事,不為別的,要是偶爾能幫助裴如玉就好了。您要不棄,以後我就向您來請教則個。”
白木香很誠懇的看向裴七叔,裴七叔撿起棋秤上的棋子,“這個不用向我請教,你問如玉是一樣的。”
“那怎麼一樣,裴如玉不願意同我說。”
“那我怎好不經他同意就同你說這些事,哎,你一女孩子家,在屋裡繡花燒飯也就是了。”
“您可別瞧不起女孩子,聽說當年逐北蠻王庭,就是明聖皇后之功。明聖皇后也是女人吧?我當然不敢跟皇后比,可什麼才是賢內助?繡花燒飯,有繡娘廚娘就得了,我何苦搶繡娘廚娘的差使,您說是不是?”白木香笑嘻嘻地,“要不,您就跟我說說,裴如玉如何得罪的陸侯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白木香是侄媳婦,裴七叔擺不出嚴厲的長輩架子,想著白木香的話倒也有理,不說旁的,裴七叔是裴如玉的啟蒙師傅,這些年下來,裴七叔孤獨一人,難免對裴如玉也有些父子之情。何況,看裴如玉對白木香溫柔體貼,頗是用心,裴七叔也希望白木香能成為裴如玉的賢內助,儘管白木香在裴氏家族中名聲平平,可這侄媳婦能在侄子出事時,當即立斷陪侄子到北疆赴任,這份甘苦與共的心,便是旁人比不得的。
裴七叔笑了笑,“倒也不能說是得罪。”
“這又怎麼說?”
“陸侯是太子表兄,今上要立太子,如玉上表反對而已。”
白木香目瞪口呆,裴如玉反對立太子做什麼呀?哎,怪道氣的老太爺都要揍他,裴如玉這是與一國儲君結了仇啊!這,這,這,這日子以後可怎麼過呀!
白木香乍聞此事,驚的三魂丟了七魄,正當此時,裴如玉的俊雅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原是在七叔這裡,木香……”後半句話塞在喉嚨里,裴如玉視線落在剩的半嘟嚕葡萄上。呃,他,他也很喜歡吃葡萄啊!白木香到底怎麼回事,先是早上莫名其妙朝陸侯傻笑,又把他愛吃的葡萄端到七叔這裡來,早上不還對他好好的麼,這也忒善變了吧!
不行,咱們得談談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