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白木香就當沒聽到,聾了。
李紅梅做為一個寡婦,當時就想像村里其他寡婦一樣,孩子不聽話,立刻坐地上哭早死的當家人。可她那個當家人委實沒啥好哭的,何況,她現在是縣尊大人的丈母娘,不好這樣坐地炮了,不大體面。白木香吃過飯,一推盤子碗,就去看她的織機了。
李紅梅叫小福進來把盤子碗收了,氣的吃了半匣子蜜餞,心情才算漸漸平復。想這蜜餞還是女婿交待小九從新伊城買來給他的,這個女婿還是很體貼的,閨女不懂事,要不就找女婿談談心,她這女婿是很懂事的。
——
白木香去看織機造的如何了,她給幾個木匠的不是完整的織機圖,每人分一部分小部件,最後白木香自己來裝。白木香拿著錘子,帶著小財做幫手,倆人吭哧吭哧一直裝到天黑。
裴七叔到時,就見一架比尋常織機要略大些,打磨出淡淡木質光澤的織機駐立在屋內,白木香正用手摩挲著織機,見裴七叔進來,笑著打招呼,“七叔你怎麼有空過來了?”裴七叔一直在跟裴如玉忙衙門的事。
“聽說你來裝織機,我過來瞧瞧。”裴七叔說,“以往我見過的土布織機,要比這個略小些。”
“這個是新的,我在路上做了些修改。”白木香看裴七叔身上是件天青色狐皮大氅,領口袖口的風毛都是狐毛,面兒是用她的木香布做的。裴七叔說,“綢緞不大經穿,你這布倒是好,做衣裳結實,穿著也舒服。料子有些筋骨,做出大氅來不比綢緞差。”
“當然不比綢緞差了,我的布可不是尋常那些軟塌塌的棉布,搓一搓就給抹布似的皺巴巴的。只要織的細,用上等好棉花,棉布就既貼身也舒展,其實比綢衣禁穿。”白木香說,“你用的這是上等布,只可惜幅面窄,七叔你個子高,這布幅寬不過兩尺,所以中間劈開,用了兩塊布。等我這機子上試一試,要是順利,這機子上能織出幅寬三尺的布。”
“這可了不起!”
“還好還好吧。”白木香很謙虛的說,“這也不是我的獨創,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說以往有幅寬三尺的料子,只是後來工藝失傳。還是裴如玉給我看的書,叫我開了些靈竅。”拍一拍織機,“總算是做好了,明天就軋棉籽彈棉花,試織機!”
裴七叔手抄袖子裡,跟白木香打聽,“木香你怎麼想到改造織機的?”
“這也是不經意的,我娘織布時,織機壞了。她跟我們村兒木匠家的嬸子是死對頭,也不好去找木匠來家裡修織機,我就給她修了修。我瞧這東西也沒什麼難的,織的布松塌塌,我就給改了改,後來我家織的布拿到縣裡去賣,布鋪給的價錢就高。我就又給她改了改,想光我娘一人織布織的太慢,就找了村里人一起織。有小九叔幫忙,我們這生意就做起來了。”白木香說的隨意,“我改個東西修個東西還成,七叔,這不是我吹牛啊,這些織機紡車的,看一眼我就知道怎麼回事。像我家小財,什麼布,她看一回別人織,自己就會織。”
小財不愧白木香的丫環,也很自信,挺了挺胸脯說,“有時就是看看布,不用看別人怎麼織,我琢磨一下也能會。”
“對。我覺著我們這就跟你們讀書人讀書似的,天生就有這才幹。”白木香道,“可惜我沒見過織緙絲的機子,我聽說緙絲是直接在絲綢上織出花樣圖案,叫我看一回,我們棉布應該也能織。說真的,緙絲我在老夫人那裡見過一回,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實穿。若用棉布來織,會更服帖。”
“這事不難,如玉他二叔就在江南為官,以後有機會,必叫你去江南織造司看一回,如何?”
“那我先謝過七叔了。”白木香高興的說。
裴七叔圍著織機繞了一畔,擺擺手,感概道,“你這織機才是真正的不得了,木香,等這織機織出布來,可得叫七叔開開眼。”
“您別逗我,到時織出成品,我先孝敬七叔一匹最好的。”
“來來來,今晚七叔請你吃飯。”
“我還有事想求七叔。”
“什麼事?”
“七叔你不是懂醫術麼,有沒有什麼辦法把指甲油擦了。”昨晚裴如玉給她腳上蓋毯子,果然指甲油還沒粘牢,讓她糊了一腳丫,洗也洗不掉。
裴七叔還頭一回遇到這樣的要求,雖說這並不是病了要開方子,裴七叔還是答應幫白木香想想法子。
白木香和裴七叔有說有笑的回去吃飯,裴如玉在丈母娘的摧殘下,已經簽定若干不平等條約,望眼欲穿的就盼著白木香早些回來啊啊啊啊啊啊!
第49章 一間屋
晚飯時,裴七叔對白木香多有讚賞。
李紅梅則是對女婿讚不絕口, 裴如玉給岳母布菜, “岳母你嘗嘗這個炸丸子, 木香很喜歡吃。”
裴七叔說, “也給木香夾幾個。”
白木香連忙道, “我自己夾我自己夾。”她非但自己夾,還給裴如玉夾了些黃豆芽,“我看帝都冬天也有鮮菜, 不知是怎麼種出來的?北疆這裡倒是沒見過。”雖說冬天能發些豆芽來吃, 總是吃這個,白木香主要是有些心疼裴如玉。裴如玉自幼嬌生慣養的, 偏不是個驕縱性子,自離開帝都, 一向是大家吃什麼他吃什麼,還很會照顧人, 知老知少的。白木香就更心疼他一些,想起帝都冬天的鮮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