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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白木香把和離書給小九叔看了一眼,趁小九叔瞠目結舌時,立刻收回袖中。小九叔一把按住白木香的手腕,驚異的問,“他要跟你和離?”
“是我提出來的。我成親這半年,可沒少受欺負。再說,我們從沒做過真夫妻,早晚有這一遭。”
“你這丫頭,別什麼話都往外說,丟不丟人?”
“有什麼丟人的,我這樣的和離後肯定更好找下家。”白木香向來心活,身子往小九叔跟前略湊了湊,白木香笑著拜託小九叔,“小九叔你有空幫我留意,看有沒有那人品、相貌不錯的。我不挑,像小九叔這樣的就成。”
小九叔氣的,你這都想好下家的事了!
“你是不是傻?裴如玉一貶官,你們立刻和離,知道內情的說是你們另有緣故,不知道的得說你勢利小人,人裴家對你是何等情義,為著當初的約定,拿出狀元郎來娶你。結果人家剛一倒霉,你就做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你想想你是什麼名聲吧?你還想找下家,哪個下家敢要你?”
一向火爆不吃虧的白木香難得沒有立刻接小九叔的話,她左手無意識的來回摩挲著右手指間的一隻珍珠戒子,冷靜的同小九叔說。“要只這一件事,未嘗不能走。我還得跟小九叔你說一件更要命的,我把藍家得罪了聽說藍家恩怨必報,我現在還不能離了裴家,小九叔你得多留心咱們在帝都的生意。”
小九叔沒想到剛回江南歸來,尚未喘口氣,就兜頭迎來兩記悶棍,好在他年紀雖輕,亦是頗有見識之人,能把生意從老家白家村做到帝都城,小九叔自然更少不得一份精明。他眉峰皺如巒聚,良久方道,“這樣看來,你暫時還不能離開裴家。”
“非但不能,怕還要同裴如玉一起去北疆吃沙。”
“如玉那裡怎麼說?”
“我倆前天剛吵了一架。”
小九叔低聲勸白木香,“哪怕為了咱這生意,你也待如玉和氣些。”
“為啥我也不低頭,除非真是我錯了,我才低頭。”白木香將手一擺,大馬金刀的架式,“這事沒的商量。”
小九叔見白木香犯了牛脾氣,也不再多說,因為基本上白木香這樣說時,她是真的不會低頭的。小九叔道,“既是要去北疆,那就得提前做些準備。你們準備怎麼去?”
“誰知道啊。”她現在跟裴如玉還不說話哪。
小九叔:……
小九叔乾脆不理白木香了,心說,你哪是我侄女,你分明是我祖宗啊!要別的丫頭有嫁狀元郎的機會,那不得高興的厥過去。白木香不是,她開始還打算退親來著。當然,白木香退親的理由很充分,門不當戶不對,與其攀這門親事,不如主動退親,從裴家那裡得些好處。結果,這丫頭硬是給裴老爺子相中了。有福嫁到高門大戶,竟不卑躬屈膝,你就是在鄉下做媳婦,也得給婆婆一天三問安,二十年媳婦熬成婆啊。白木香不是,白木香從來半點虧都不知,據小九叔所知,白木香已經把裴家人從頭得罪到腳了,唯一關係好的就是裴老爺子。
也是從這裡,小九叔才確定,白木香並沒有犯蠢。這丫頭牢牢的把握著與裴家當家人的良好關係,所以,在裴家竟能立足。
難不成,真不是狀元夫人的命?
小九叔性情實際,這樁與裴家的親事,一則不委屈白木香,二則於生意有意,兩全其美的事,白木香過的雞飛狗跳。深眸再瞥白木香一眼,白木香正兩腿交疊,腳從水紅色的裙擺下露出來,一抖一抖的翹著精緻的繡著螞蚱草蟲的繡鞋。小九叔不忍卒睹的移開視線,心說,丫頭啊,我看你可能真不是做少奶奶的命。大戶人家的女眷,哪有隨便露腳的?你以為是在咱們田間地頭啊!
有這麼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侄女,小九叔深覺對不住裴如玉。這種愧疚在與裴如玉共進晚餐時更加強烈,用白木香的說話,裴如玉最大的好處就一個字:裝!
倆字:會裝!
裴如玉回家時見到小九叔,溫文爾雅又帶著一絲親近的打招呼見了半禮。裴如玉這樣的禮數周全,便是白木香都挑不出半點不是。自始至終,從裴如玉第一次見到白家人,哪怕是他不樂意白木香的親事,不甚欣賞岳母李紅梅的性情,可裴如玉在白家人面前,從來沒有半點失禮。
如今仍是如此,儘管前程昏暗,家族除名,身量消瘦的裴如玉在小九叔面前依舊溫文爾雅,仿若舊時。兩人各有一番見禮謙讓後落座,裴如玉問了些小九叔南下生意是否順遂的話,小九叔則是關心裴如玉的身體,說他瘦了,讓他多保重。
白木香聽的直翻白眼,尤其令她不滿的是,這倆人晚上吃飯竟不帶上她。人家倆人單獨用餐,切,跟她多稀罕與他們一起吃晚飯似的!
好吧,白木香雖不稀罕,卻很好奇,想著不知裴如玉會不會說她壞話!裴如玉甭看著像個好人,可會告人刁狀了。以前就常說她這裡不好,那裡差勁,更讓白木香惱火的事,明明是她的親戚,聽裴如玉胡扯幾句,竟會倒戈裴如玉,簡直一丁點的立場都沒有。
不說別人,小九叔就這樣!
傍晚微風送爽,白木香坐廊下,一肘拄著圍欄扶手,暗暗生悶氣,就見窈窈氣乎乎的自外頭進來,憤憤的就直往書房裡走去,尚未至書房前,窈窈忽然止了步,轉身提裙上兩步台階,給白木香行個禮,伶牙俐齒的告狀,“大奶奶,晚上爺要宴請小九叔爺,吩咐廚下多添幾個菜,剛我過去,廚下竟是連道火腿豆腐湯都收拾不出來了。您說說,如今還有規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