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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御史險沒當場背過氣去,“那染坊可是白大人族兄開的,你要查白大家的產業?!”還去什麼新伊,眼下先與這傻瓜劃清界線才是要緊事。
“這當然不能查,畢竟干係白大人顏面,白大人官位在你我之上。我只是感慨此事。”
胡御史側側身,離袁郎中遠了些,“老袁哪,陛下就是叫咱們來查查商稅的事,順帶看一看月灣風貌,這跟涉入當地司法獄訟可是兩回事。”
“我曉得。我也是新近才認識那家人,他們得罪了白東家,白東家又是白大人的族兄,裴縣令的舅兄,現在哪裡還有店鋪肯雇他們,收入微薄,忒可憐。”
“第一,你怎麼就確定這案子是冤案。第二,憑白大人的身份,她真要對付一介平民,既未入獄也未判刑,難道就是罰一百兩銀子?第三,此事一旦過問,就是跟白大人撕破臉。你要介入訴訟,咱倆立刻分道揚鑣。這次咱們是奉旨過來查問商稅的,你查到白大人頭上,白大人立刻就得上折參你一本,以卑動尊,以下犯上,越權行事,干涉獄訟,怕是回不到帝都,你的罪名就下來了。”
見胡御史冷下臉來,袁郎中忙道,“我也就是一說。我哪裡能去查白大人,不要命了不成?”
“那袁大人就繼續在月灣縣走訪一二,我與裴縣尊去新伊幾日。”
袁郎中有些想一道去新伊,可轉念一想,胡御史帶裴如玉離開月灣,倒正可方便他做些走訪調查。
胡御史看他神色就知袁郎中賊心未死,必要更深發掘裴如玉的不是,雞蛋裡挑骨頭也得找出問題來。胡御史實在不能同袁郎中綁一條船上擦淨脖子等死,這姓袁的必定是走了門路來的月灣,他可不是誰家的狗。
胡御史當即立斷,私下提醒裴縣尊一二。
兩人剛商量過去新伊之事,裴如玉不急不徐的給胡御史續上茶水,“袁郎中必是要尋我的錯漏的,隨他去吧。”
“我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倘裴如玉面露訝意或是焦急,胡御史認為正常。如今裴如玉一派平靜,胡御史心下感慨,裴如玉短短三年便能讓月灣有這等氣象,這月灣必然早在他掌握之中,袁郎中自覺機智聰明,殊不知自己一切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你就蹦達吧,什麼時候把小命蹦達完,也就消停了。
胡御史不再理袁郎中之事,定下日期,就準備與裴縣尊一道去新伊了。
裴如玉還是問一句,“袁郎中不同咱們一道去新伊?”
“他還要秘訪你的錯漏哪,哪裡能放過這等機會。”
裴如玉一陣笑,“那就給袁大人這個機會。”
白木香也要去新伊,她新近對一些兵器做的修正已經完成。陸侯提要求,兵器用著不稱手,白木香想法子做改變,方便軍中使用。
因天氣暖和,白木香還打算帶著她家肥兒子一起出門。
阿秀長這麼大,新伊都沒去過,一直是在縣裡呆著的。白木香給兒子收拾出新衣新帽,小羊角辮梳的可精神啦。阿秀也是神氣昂揚的坐他爹懷裡,裴如玉對孩子有耐心,阿秀小時候,裴如玉只要有空,都會親自帶阿秀。阿秀剛出生那會兒,裴如玉仗著一縣之尊的身份,還常白天偷溜回後宅瞧阿秀去。
所以,阿秀並不似尋常小孩兒更親近母親,他倒是更喜歡父親一些。
胡御史主要是被裴如玉出門的排場震驚了,路上才悄聲問了一句,“我看有幾輛車蓋的極嚴實,可是有什麼要緊物什。”
“那是內子給軍中改制的兵械,這次一併送到新伊,讓北疆軍試用,看改制效果如何。”
胡御史恍然大悟,“怪道這樣嚴密。”
裴如玉道,“要是咱們幾個大男人,斷不必這樣的排場,內子去歲曾遇劫殺之事,當真是把我嚇去半條命。在月灣不擔心,她這齣門,我也要多帶幾個人的。”
“這是應當的。”胡御史肅容道,“白大人的安危至關重要,再如何仔細都不為過。”
胡御史非但見識到了白大人的絕世天才,還見識到了白大人如何的平易近人,晚上駐紮草原,白大人並不閒等著人服侍,兒子往裴如玉懷裡一塞,白大人就去張羅晚飯了。
士兵們亦井然有序,將氈帳自馬車上卸下,小帳子兩人分拽兩頭,一抖擻就支了起來,大帳則要四個人。再有帳中椅榻皆是現成組裝,機關精巧方便。連打水的桶都不是木桶,而是用油布製做的可收疊的水桶,打水的士兵回來,河水先經一個白布包過濾三遍,方會燒開做飯。
胡御史圍著那水桶仔細看的仔細,裴如玉抱著兒子解釋,“這種桶遠不如木桶結實,也就是短途行程可以用。”
“關鍵方便哪,這樣輕巧,且不占地方。”胡御史喜歡的很,說,“裴老弟,待我回帝都時,你旁的不用送,這油布桶送我兩隻。”
“恭敬不如從命,內子那裡有許多奇巧物什,到時大人只管去瞧瞧,喜歡什麼都帶上。”
“那我可得開開眼界。”胡御史和裴如玉一人一個馬扎坐在夏風中聊天,“以往讀書,曾說魯班制一木鳥,飛三日不墜,我看白大人就有魯班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