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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道理我能不知道?我早就說了,我娘願意改嫁就改嫁,我可不攔著她。她現在可有精神頭兒了,你沒見七叔也一天比一天穿的鮮亮,以前不是灰就是黑,現在玉青啊、石青啊、牙白色什麼的,都是鮮亮衣裳。我娘給七叔做鞋,可下功夫了。”白木香說著也不禁好笑,“他們這上年紀的人,要是動了心,也特有花樣。”
“老房子著火,來勢洶洶,燒的更猛。”
白木香哈哈大笑。
——
白木香打聽著縣裡有沒有製鞋好的鞋匠,她這裡常年收各項雜貨,因白木香給價公道,非但縣裡的人愛往她這裡換東西,縣外的牧民也經常來賣各類貨品,山貨、羊毛、皮子都有,尋了個做鞋不錯的匠人,白木香叫著她娘、窈窈一起琢磨用綿羊皮做冬靴。
白木香挺有私心,她這裡今年收了張上好的熊皮,她不跟她娘說,她要放著給裴如玉做冬靴,也叫裴如玉冬天穿的暖暖的。
這也不是她偏心,裴如玉多不容易啊,每天縣裡從早忙到晚,現在還要審案。裴如玉終於開審了,犯人是西漠州的人,但你打到月灣縣就不對了,裴縣尊斷不能坐視的。
而且,裴縣尊大公無私,王家參與鬥毆的也都關牢里了,兩家的牢間就挨著。唯一不同的是,王家是本地人,王嫂子帶著妯娌姐妹的每天燉了大肉帶著熱氣騰騰的乾糧去給家裡男人送吃的,王家男人還能喝到香醇的奶茶。平時衙役待他們也不錯。
楊家人也沒受虐待,只是,沒人送吃的,他們也只好吃牢飯喝涼水。至於牢飯啥樣,裴縣尊向來不喜虐待犯人,雖說是粗糧,也管飽。
就是對比王家人的伙食,楊家這伙子大戶出身險沒饞出病來,尤其是那兇悍的楊婆子,還咕唧咕唧咽口水來著。
裴縣尊審案也很溫雅,一個一個的提出來審,記錄證詞,不打不罵,就是證詞有了出入,你倆就得對質,如果誰撒了謊,裴縣尊也不生氣,他就是把你單獨關押,不讓你睡覺而已,你剛闔眼,就有旁邊十二個時辰輪班看著你的衙役把你潑醒,三天三夜不闔眼,問啥招啥,而且不說謊。
楊家人來了月灣幾遭,送禮托人說好話,那是連自家人的面兒都沒見著。待西漠州的同知大人拿著西漠知府手令過來問詢案情,裴縣尊這案子已經乾淨俐落的結好了。
人證物證口供拿出來給同知大人一看,案情清晰明白,案卷乾淨整潔,一看這就是高手啊。想提人可以,先得把罰銀交了。
第77章 徐家
驚爆整個月灣縣,裴縣令開出月灣縣有史以來最巨額罰單, 五千兩!
哇!
簡直不可思議!不可想像!
月灣縣九成九九九的人這輩子怕也沒有見過五千兩的銀子是多少!哪怕月灣縣的大戶中的大戶, 家裡無非有幾百頭羊罷了, 縱把羊都折算成銀錢,也沒有五千兩這樣多啊!
西漠陳同知也驚掉了下巴, 拿著附在案宗後的賠償清單的手微微發抖,說話都失了從容, 磕巴的道,“這, 這,這就是把楊家整個都砸碎了榨油,怕也不值五千兩啊,裴縣尊。”
“這筆錢,或者楊家出, 或者楊家背後的人出。”裴如玉似笑非笑, “楊家家資豪富, 家中上千頭羊, 上百頭牛,且經營地毯生意, 王氏不過是他家不要的女人, 他家將王氏打罵走後, 立刻給兒子另娶了新伊城另一家地毯大商家徐家的姑娘。徐姑娘嫁入楊家,帶去的嫁妝就有三百頭羊五十頭牛之多。而王氏回到娘家,在織布作坊做工, 最多一月拿了二兩銀子的工錢,楊家不會為每月二兩銀子再把王氏找回去做少奶奶,讓徐氏去做妾室吧?”
“他們一來就直奔織布作坊,顯然有備而來。既是來找自己家前兒媳,也該去前親家家裡,到作坊來做什麼?好在我審問之後,楊家人倒是老實招了。他們消息靈通,知道我們縣近來在織布,質地細膩,非常受胡商歡迎。也知道楊氏在作場裡頗受重視,織得一手好布。而且,縣裡新開了羊毛作坊,也在織地毯,非但織地毯,還有新的羊毛染料。”裴如玉道,“要說羊毛染料也不是我們縣的羊毛作坊自己家獨用,凡肯出錢買的,在我們縣,在新伊城,都能買到。楊家人說是徐家出的主意,先把王氏帶回去,讓王氏老實織布,看能不能順帶腳搶些染料。即便搶不來染料,也把王氏帶回去細細拷問,打聽出是誰配的染料,到時挖兩個配染料的師傅回去,他們非但省得出錢,還多了兩門生意。”
裴如玉感慨,“這楊徐兩家都很不傻呀。”
陳同知看過案宗,俱都有楊家人的畫押在上面,陳同知心下並不樂意管楊家的爛事,這位同知也不是吃閒飯的,來月灣縣沒幾天,也打聽到不管織布作坊還是羊毛作坊,都是裴縣尊太太的產業,而且,人家裴太太身懷六甲,都險被楊家那一起子人給衝撞著了。
陳同知心下很有些瞧不上這楊家人,一則是壞的噁心,二是壞的低級,有這賊心,你就把事做圓滿,別出紕漏,讓人來給你們擦屁股。如今裴縣尊沒見到錢,看來是絕不肯放人的。
陳同知與楊家人無恩義,平時無非就是收受過他家送的一兩頭羊,他是第一次來月灣,這裡倒是難得的熱鬧小城,如今聽聞月灣縣在收棉花,西漠那裡種棉花的人家都會過來賣棉花,也有商人到西漠去收棉花的。陳同知年過四旬,在關外做同知,可知仕途尋常。他是個聰明人,雖則官職比裴如玉高,但在踏進這小城的第一步,就收起了輕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