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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都沒在屋裡站,當時就說,“那我先去七叔那裡說這要緊事。”
“去吧去吧,把七叔一起叫過來吃晚飯。”
裴如玉也很關心七叔的終身大事,七叔一直是一個人,能有個人一起過日子,裴如玉從心底為七叔高興。
——
裴七叔半仰著頭站院中那株春天萌發綠枝新葉的大棗樹下,夕陽酒紅色的霞光灑落,為這一樹一人都鍍上了一層紅粉微光。見裴如玉進來,七叔從棗樹上收回視線,笑,“你怎麼來了,我正說要吃飯去,今兒晚上蒸辣包子。”
裴如玉拉住七叔往屋裡去,“七叔,咱們先把要緊事定下來再說吃飯的事,以後還怕沒辣包子麼。”
“什麼事?”裴七叔幫裴如玉管一些銀糧帳目,想著近期也沒什麼要緊事。
裴七叔被侄子拉進屋,裴如玉一個眼色,小廝退下,裴如玉長長一揖,眼中含笑,“侄兒給七叔道喜了。”
裴七叔愈發摸不著頭腦,“什麼喜?我要做叔爺了?”不禁一笑,“那可真是大喜。”
“是另一件喜事。”
裴七叔從侄媳婦白木香有孕一直猜到侄子回家時被個辣餡餅砸腦門兒上,裴如玉不跟這不正經的七叔繞圈子,單刀直入,直指重點,“七叔和岳母的事,我來幫七叔張羅,如何?”
“我跟你岳母?”裴七叔迷霧幢幢的望向侄子。
哎喲,真難為七叔裝出這麼一幅一無所知的模樣來。裴如玉心下偷笑,輕咳一聲,同七叔道,“七叔你和岳母兩情相悅,這是好事。依我和木香的意思,喜事也不要拖,先定下來,擇個吉日就把喜事辦了,如何?”
裴七叔聽到自己下巴掉地上的聲音,然後,他隨手就抄起個什麼就朝裴如玉招呼了過去,一邊揍人一邊說,“我看你真是皮子癢,什麼沒邊兒的話都敢說!”
屋裡一陣鬧騰,裴如玉揉著肩,才看到他七叔手裡拿的是根裡頭不知嵌了什麼皮子的深色腰帶,裴如玉指著那腰帶問,“我岳母給你新做的吧?你還不承認。七叔,你可不能這樣不地道,那可是我岳母。”
裴七叔手心癢的厲害,恨不能再抽這個不穩重的侄子一頓,手卻仿佛被腰帶燙到了,連忙放到一畔,沉臉肅容,低聲斥道,“不許胡說,這事倘傳出去,對你岳母名聲不利!你知不知道?!”
“就是岳母叫我過來說的,你說沒這事?”
裴七叔當即傻眼。
裴如玉掰著手指跟他七叔數,“你要吃辣椒餡兒的元宵,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我岳母硬是單獨給你調餡兒,單獨給你做。還有什麼炸辣椒、辣雞丁子、辣牛肉、辣兔丁子、辣兔頭、辣饊子、辣油旋兒,哪樣不是單做給你吃的。還有,我岳母給你做的狐毛手籠、新衣袍、新腰帶,對了,你這鞋也是新的吧。”指了指七叔腳上白底黑幫的新鞋,質問,“你對我岳母沒這意思,你吃人家這些東西,收人家這些禮,你還回送人家一對梅花小玉簪,你說你對人家沒意思?這說出去誰信哪?”
隨著侄子把十個手指數過一遍開始數第二輪,每數一樣,裴七叔就感覺自己光輝偉岸的形象要矮那麼一截,待侄子數完,七叔自己都覺著自己理虧了。
可七叔是個實話實說的性子,“那玉簪是回禮,你也說你岳母送我不少東西。”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裴如玉把難題拋給七叔,“這事兒怎麼個了局,你自己說吧?我岳母是真相中你了。”
“她,她,她,她不守寡的麼?”
“夫孝三年早過了,我岳母一直想再嫁來著,看上七叔你了。”
“我不行。”裴七叔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說出標準答案,“雖則命數之說不一定準確,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我立志不再續娶的。”
“我岳母說了,不怕你命硬。不瞞你,我岳母自認命也不軟和,找個命軟的,還擔心把人家克了。”
裴七叔給他後腦勺一巴掌,“怎麼能這樣說長輩?”
“我說你不如考慮一下,我岳母真的挺好,你們年紀相當,說真的,你真要娶個十七八的,你倆不一定說得來。我岳母多慣著你呀,你要吃什麼就給你做什麼。你們倆早上一起出門,晚上一起回家的,以後做個伴兒也挺好。”
“這傳出去叫人怎麼說,惹人笑話。”
“誰笑話?北疆這裡的風俗不必提,叔嫂在一起都不稀奇,就是在帝都,你跟我岳母既不是親戚,以前也不認識,做一家也礙不著東穆律例。”
“那你以後叫我岳父,還是給你岳母改口叫七嬸?”
“我都行,我媳婦那裡也都行。就是她叫我過來跟你說的。”
裴七叔問,“木香願意她娘改嫁?”
“不願意能叫我過來麼。我岳父去這些年了,岳母人還年輕,與其孤孤單單的過下半輩子,倘有可靠的人,我媳婦是願意岳母改嫁的。”裴如玉望著七叔,眼神是透出七叔你就是那個可靠人的信息。
裴七叔想到李紅梅就渾身不自在,連身上的衣裳都想脫下來換一身了,他搖一搖手,再搖一搖頭,呼息里都帶著感慨,堅持說,“不成不成,這事再不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