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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說,以往看她不像個能守住的,不想竟是個貞烈人。哎,沒有合適再婚對象的苦,那些個人怎麼能明白呢。
後來閨女嫁裴家,她就跟著來了京城,裴家原是邀請她在裴家住的,她住了幾天就不願意了。看人臉色吃喝,不自在!乾脆在自家鋪子裡幫著打理生意,家裡兩個舊仆服侍,李紅梅小日子過的甭提多滋潤了。只看她這柳眉桃腮的好氣色,就知她日子舒暢順心。
李紅梅抓一把玫瑰瓜子嗑著,關心的問,“女婿把皇帝老爺得罪了?那他的官兒怎麼樣了?”
“這誰曉得,反正這好幾天都是在家裡養傷。”
“哎,這當差的夥計把主家得罪了,以後可不好說。”李紅梅嗑著瓜子,悄聲問閨女,“這幾天你這裡怎麼樣,他家下人沒作夭吧?”
要是在裴家住的好,李紅梅不至於辭了出去自住。當然,不辭了出去,她也不知道每天在外打理生意這麼有意思。李紅梅主要是掛念閨女,她膝下就這一個閨女,後半輩子得指望閨女哪。再說,誰家孩子誰家疼。要李紅梅說,裴家這高門大戶,就是人有點勢利,瞧不起她們是鄉下來的。
“我能叫人欺負了去!”白木香眉毛一揚,她在哪兒都過得好,“娘你中午跟我一起吃飯,我讓廚下做娘喜歡的神仙雞。”
“成。”
白木香吩咐一聲,小財去廚房傳個話,中午果然都是母女倆愛吃的菜。李紅梅見一桌子菜就笑了,悄悄同閨女道,“成。我看你現在能說了算。”先前她閨女想吃個燉肉,廚下都推三阻四,把她閨女惹惱,一狀告到裴老爺子跟前,這一家子勢利眼的下人才算是老實了。
如今要啥有啥,可見她閨女不受欺負。
“娘,吃。”
給娘夾一塊大雞腿肉,娘給閨女夾塊燉的香甜軟爛的紅燒肉,母女倆就著噴香的粳米飯,高高興興的吃起飯來。
可憐裴如玉,因丈母娘駕到,嚇的午飯都沒傳。如果他吃午飯,丈母娘知道他醒著,必要進來對他噓寒問暖。他與這位丈母娘非常之難以交流,還是等丈母娘走了,他再吃飯吧。
於是,裴狀元一路餓到傍晚丈母娘告辭,才懨懨的令人傳飯。
白木香送過她娘回院,遇到廚房婆子端了食盒來,問出來接食盒的關關,“裴如玉醒了?”
“大爺剛醒。”
白木香轉兩下眼珠,心說,看這點出息。要是裴如玉以後再敢得罪她,她就把她娘接來同住,讓裴如玉見識一下她娘的厲害!
第6章 不和離都不行
轉眼便已是暮春時分,迎春、臘梅、海棠凋謝後,抽出翠綠新葉。這一個月的養傷,裴如玉的臉龐有些過分白晰了,襯的他那立如蒼松之夭矯,臥如玉山之將傾的美貌都有些憔悴。
不管別人說裴如玉多麼的有才學,在白木香看來,這人就一個優點,長的好。
裴如玉傷勢康復,白木香也很高興,終於不用每天再對著個青紫豬頭了。這幾天經過白木香對裴如玉的幾番打探,基本上知道,裴如玉的官兒已經革了。現在無官無職,跟她一樣了。
庭院樹蔭下,支一張大案,鋪開紙筆,筆卻不是常用的毛筆,而是一小截削尖後纏上布條的木炭。白木香也沒坐平時愛搖來搖去的搖椅,而是一把硬木玫瑰椅,手邊放著木尺,白紙上鋪陳開,四角各壓一塊長條黑色鎮石。紙上標畫著一些圖樣尺寸,卻不是繡圖,而是什麼工具圖樣。
微風拂過,樹影婆娑中陽光似碎金灑落,白木香站起身,自己敲敲腰,安慰他,“要是我布莊的夥計做錯事,我也會讓他閒置一段時間。你畢竟是做過狀元的人,以後會好起來的。”
“這同你店鋪的事如何一樣?”裴如玉笑。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當差。”白木香倒兩碗春茶,遞一杯給裴如玉,“嘗嘗,洞庭的碧螺春,很香。”
裴如玉喝著茶,白木香就不再理他,喝過一碗茶,繼續畫自己的圖。裴如玉看她搞研究,問,“這是做什麼?”
“你不懂的。”白木香推開裴如玉的臉。
“什麼東西我不懂,看著像是什麼工具。”裴如玉盯著看一會兒,“織機麼。”
白木香有些意外,“你還知道織機?”
“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你畫織機做什麼?”
“商業機密。”
“這有什麼機密,無非就是織布上那點事。”
“你以為我的布為什麼好賣,當然是因為我的布好。別的棉布染了色,洗一水就褪了,我家鋪子的棉布是不大褪色的。”
“秘密在織機上。”
“織機好是一部分。原料、織工也很重要。織機在我們縣不算秘密,但是要保持你的布一直是最好的,就要注意改良,哪怕只是一丁點改變,也很重要。”白木香開始標記尺寸。
白木香做起正經事時,完全不是以往粗俗的模樣,她的神色很鄭重,垂下的睫毛密長卷翹,側臉細白,頸項的弧度修長漂亮,身上傳出女子的馨香,是木香花的香。
不知是不是叫木香的原因,白木香很喜歡木香花的香氣,常用這樣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