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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蹲下來,可憐巴巴看著她,“蘇門主,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看不見,難道瞎了嗎?”見她變了臉色,忙又阿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千萬別錯過我這樣的好男人。我外表看上去沒正經,但我正經起來比紫府君都正經,真的。”

    蘇畫差點笑出來,“這話你也敢說?”

    胡不言說是啊,“我承認自己是花花公子,但我有一顆專一的心。反正我們之間已經發生關係了,如果你堅持不認帳,那我就到處宣揚,讓你沒臉做人。”

    這個威脅實在是太狠了,窩邊草和外面的野草不同,到時候盛傳蘇門主睡了一隻狐狸,睡完還不擦嘴,那面子確實會沒處擱。

    蘇畫凝眉看著他,“你確定要這麼做?”

    他堅定地點頭,“就等你一句話。”

    蘇畫抬起兩手抹了把臉,只得認栽,“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願,我們確定關係。但是用不著刻意對外宣揚,我允許你對我好,允許你上我的床,也算對得起你了。”

    可以是可以,又覺得少了點什麼,不過這樣已經很令胡不言高興了。他一把抱住她,賭咒發誓似的說:“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召之即來是我的強項。”  

    他難以擺脫狐狸的天性,在她胸口大嗅一通。蘇畫無言看向天頂,心裡既失落,又隱隱痛快。

    她有了男人,大司命再也不必擔心自己被她糾纏了,得知這個消息,他總該滿意了吧!

    ***

    向毗藍洲進發,毗藍洲的中心有座城,雲浮十五城是以洲名命名的,只有毗藍例外。按照慣例,它應當稱作毗藍城,但武林盟主有他的喜好,他給自己的樂土取名,叫眾帝之台。眾帝之台的外城允許平民居住,內城非江湖中人士不得踏足。至於內城的中樞,有個更加輝煌的名字,叫藏瓏天府。又是眾帝又是天府,厲無咎的野心可見一斑。

    眾帝之台的鬼斧神工,於百里之外就開始顯現。接近那座城,沒有陸路可走,只有一條寬大的峽谷縱貫深入。峽谷兩旁是連綿險峻的山峰,起先是兩峰對起的地勢,越往前,越顯出詭譎之色來。

    天氣很好,木船逆流而上,高擎的桅杆上鼓脹起帆,一陣風吹來,推著木船向前疾行。太陽在當空,明晃晃懸於頭頂,照理來說是沒有遮擋的,但船體忽然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下。仰頭看,原來途徑一段類似岩洞的風景,頂部的山體被雕琢成了高舉斧鉞的戰神,那戰神橫眉怒眼,連身上甲冑的鱗片都清晰可見。

    兩岸是戰神的雙腿,他們得從戰神的胯下穿過去,多少讓人感覺憋屈。但憋屈也過早了,因為再往前,是一重又一重的巨型雕像,不光有戰神的腿,還有女人的裙裾。  

    褲襠鑽完,登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天外天的景象便盡收眼底了。

    所有第一次見識到的人,都會發出震盪於心的讚嘆。實在是過於精密和宏偉的一串建築,二十里一座圓形的城池,以塹山堙谷後修成的直道連接。五城之外別無他路,只有一一攻克,最後才能抵達眾帝之台。

    光天化日下的眾帝之台,雖在俯視中顯得渺小,但不損其清華氣象。城廓方正如棋盤,地勢顯然高過前幾城,龍盤虎踞,易守難攻。

    崖揮劍直指,“天外天五座城池,分別由金木水火土五大宗鎮守,五宗互不相干,但五位宗主都是厲無咎的護法。江湖上殺聲震天的時候,盟主和宗主都沒有公然參與,因為他們要維護武林正道的形象。但我知道,咱們的一舉一動必然在厲無咎的掌握中,接下來的路很不好走,如果有人想退出,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為難。”

    這段話並不出於試探,是發自內心的。這些人,陪著她殺出波月樓直到這裡,確實已經仁至義盡了。前路遍布荊棘,如果不是自願跟隨,最後反而生亂。倒不如讓他們自己選擇,留下固然重情,離開也不可恥。

    她逐一看那些面孔,一張張鮮煥動人,沒有必要跟她以卵擊石。然而明王卻一笑,意氣風發的青年,臉上是無畏無懼一往無前,“我們這些人,出生入死也不是頭一次,幾時怕過?他天外天五宗再厲害也是凡人,咱們鬥不過天地,還鬥不過凡人麼?”  

    生死門的孔隨風亦是哈哈大笑,“樓主說過帶屬下等霸占別人的家,不能好飯要上桌,就把咱們打發了。五宗要滅,眾帝之台要攻,這世上大軍易破,殺手難防,只要樓主一聲令下,就像王舍城中斬首盟軍一樣,咱們可以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眾人紛紛附和,沒有一個打算臨陣脫逃。崖兒道,“這是最後的機會,進入天外天后就沒有退路了,屆時若有誰萌生退意,便要以樓規處置,都想明白了嗎?”

    門眾齊聲道是,這樣窮途末路的時候沒有孤軍奮戰,於她來說也是一種鼓勵。她眯起眼,望向最近的金縷城,相距此地不過五里,那是眾帝之台的頭一道屏障。殺手夜行,取人首級不難,但五宗有了防備,恐怕不那麼容易對付。她要前行的路,也許會以鮮血鋪就,她不能退縮,只能前進。

    “入城之後就分散開,以樓里標記互相聯繫。我們現在目標太大,容易被控制,但只要分散開,就算厲無咎的眼線再密集,也不可能盯住所有人。”她冷嘲式的一哂,“這就是偽君子的不便之處,不能公開捉拿我,只能偷偷摸摸行事。但要論起偷偷摸摸,我還是他祖宗呢。”

    眾人又是一番嬉笑,毫無大戰在即的緊張和惶惑。  

    波月樓創建那麼多年,早已形成了他們獨特的溝通方式。任何行動,都可以用隱蔽處的微小暗號來調度。樓里人,每一個都有代表自己的符號,所以即便進城,混進茫茫人海,也不愁失去聯繫。

    商定之後,兩兩一組各自行事,胡不言自然是跟著蘇畫的,他滿臉愧疚對崖兒道:“老闆,現在有大魚在你身邊,你應該用不上我了。我和蘇門主的事也不瞞你,往後我不能讓你騎了,我得去照顧她。”轉而看看樅言,鄭重握住了他的手,“老闆就交給你了,你會對他不離不棄吧!”

    雖然樅言結識崖兒遠在胡不言之前,他對她的感情也早到了不需要任何人託付的程度,但他還是點頭,“你放心,一切有我。”

    崖兒樂見其成,對胡不言笑道:“你的輩分眼見翻了一番,果然攀上對的人,可以少奮鬥好幾年。”

    胡不言立刻搖頭晃腦,“緣分懂麼,緣分!就像你和紫府君的緣分,和大鯨魚的緣分,可遇不可求。”回首一看,蘇畫已經走了老遠,忙甩開大步追了過去。

    高嶺之上只剩兩人了,崖兒對樅言道:“妖在生州地界,有必須遵守的規則,接下來的事不必你插手,我自己去解決。”

    日光灑在他頭頂,他的眼眸深如寒潭,“不論仙妖,生州之內不得動用法力,這是紫府君早年定下的規矩……你果然一心捍衛他。”

    “也是為你好。”她落寞道,“一個已經折進去了,我不想你也觸犯天規,那種懲罰實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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