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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然從望江樓退了下來,想回波月樓不容易,只好暫且屈居在城廓邊的小屋。等到夜裡驅動撞羽朝顏,讓他們去陣法上空對戰,如果樓里有人看見,自然就知道她回來了。

    那廂的波月樓,確實因為和樓主斷了聯繫,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人都還安全,但一直被困也不是辦法。群龍無首,實在難熬,廳堂里沒了細樂和賓客,偌大的舞台上,有人坐著,有人站立。彼此相顧無言,只有幾個新羅婢掐著時辰給眾人送飯菜,到了一人面前,便喚一聲門主或護法。

    每到這個時候,胡不言最不高興,每個人都有名號,只有他,至多一聲胡公子,分明差別待遇。

    今天這個長相文細的婢女又來了,長眉下一雙小眼,抬都沒抬一下,”胡公子,請用飯。“

    胡不言咳嗽一聲,“下次叫我胡門主。”

    新羅婢終於抬起眼來,訝然望著他。

    “瞧我幹嘛?”他沒好氣地說,“等樓主回來,我要申請立個新門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千里一瞬門。”

    幾個護法轉頭呸他,“你何德何能!”  

    本來就是,他們四個出生入死,也不過是護法。他一隻坐騎居然想自立門派,想得倒美!

    胡不言白眼亂翻,“因為只有我,能時時刻刻陪在樓主身邊,只要她想出門,就一定會想到我。”說著低頭看碗裡的燒雞,忽然悲從中來,無限憂傷地說,“可是緊要關頭我卻沒有陪在她身邊,不知她當時有多無助,有多失望……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

    魑魅嘁了一聲,“你本來就不是人,而且你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你留在那裡,只有拖樓主的後腿,把你支走了,樓主肯定大呼謝天謝地。”反正想起那天的情景,這隻狐狸舉著刀跑到東又跑到西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窩火。他的速度很快,想起來就移動一下,以至於他老覺得眼尾有東西橫掃過去。次數多了,竟讓他想當然,後來險些被敵人砍中,要不是魍魎的劍夠快,他的半條胳膊都沒了。

    胡不言對沒有空間發展感情的人,一向缺乏耐心,他齜牙咧嘴看著魑魅,“你這是在指責本門主嗎?我奉樓主之命帶我家蘇畫先撤,難道你想讓我抗命?倒是你,你和你那個對眼,怎麼保護樓主的?”

    魍魎拍案而起,“你說誰是對眼?”  

    魍魎的脾氣暴躁,鬧得不好就要起內訌。魑魅忙攔阻,無聊的時候鬥鬥嘴可以解悶,打起來就不妙了。便道:“我們保護樓主到最後,已經盡了我們所能。後來有人相救,我等自然要功成身退。”

    說起那個救人的,原來樓主的那一位居然是這樣來頭。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到現在都沒公開,但不妨礙大家心領神會。

    這回胡不言倒沒那麼不忿了,人得知足,樓主名花有主了,但蘇畫還在。這次他帶著受傷的蘇畫逃命,途中也有患難與共的水乳交融。至少現在蘇門主對他不那麼疾言厲色了,所以他急於弄個名頭,好配得上身為門主的蘇畫。

    千里一瞬門,多麼繪聲繪色,多麼恰如其分,胡不言覺得很合適。但那些護法對他嗤之以鼻,敢說不是嫉妒他,乃至排擠他?

    臨空的走廊上走過一群人,緇衣翩翩,眉目森然,是大司命領著他的徒子徒孫們。半道上停下來,向下喊話:“這兩日你家樓主該回來了,諸位多加留意。”

    樓下門眾站了起來,唯有蘇畫涼涼調開了視線。胡不言心頭暗喜,看蘇畫的態度,對那人是完全喪失興趣了。

    大司命說罷,目光不由自主掃向華服的女人。她卻是目中無人的樣子,站起身吩咐明王:“派幾個人仔細留意,現在殺手彌城,外面太危險。儘快發現,儘快接應。”說罷抿了抿頭,“你們聊著吧,我進去小憩,回頭來換你們的班。”  

    她邁著裊娜的步子,款款回房去了,大司命收回視線,走向了畫廊的另一頭。

    魑魅眨著眼睛看魍魎,明王和阿傍不明所以,“他們這陣子生死對頭一樣,無論如何,紫府的人替我們設了陣法……”

    魑魅說你不懂,“有些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等你愛上一個人,你就明白了。”

    胡不言趁機又插嘴,“你們四大護法有什麼講究沒有?魑魅魍魎是一對,要不然明王和阿傍也湊一對算了。我看你們倆挺相配的,就是名號差點意思。阿傍不就是牛頭嗎,要不明王改叫馬面吧,或者叫閻王……”結果話還沒說完,被怒起的兩大護法追得竄出了大堂。

    他們是自己人,他終究是個外人,胡不言坐在台階上腹誹。舉頭仰望,蒼穹隔著一層金色的芒,不時飄來巨大的符字,看上去頗有詩意。忽然一道紫色的光划過,流星麼?胡不言托著大臉呆望,然後又來了一道青藍色的,兩道光聚到一起,開始在陣法上方做出一些拼殺的招式來。

    幹啥?練本事練到這裡來了?胡不言嗤笑了一聲。等等……腦子裡忽然炸開了,蹦起來對著空中大喊:“撞羽朝顏,是不是你們?”  

    那兩柄劍快速旋轉,轉得陀螺一樣,這就表示他說對了。

    胡不言的喊聲引出了樓里的人,眾人一陣雀躍,“樓主回來了!”

    這時的胡不言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一頭扎出結界,跟隨劍靈的指示跑向城廓邊上的小屋。小屋裡的人正坐在桌前喝茶,他砰地撞開了門,又驚又喜地喊了聲“老闆”。崖兒向他頷首,他定眼看她,發現她精神雖好,但瘦了很多。他譁然,“你是不是懷孕了?”

    崖兒一口水沒來得及咽下去,猛地噴了出來。撫胸大咳,咳了半晌道:“我要是真懷孕了,這麼咳法,孩子都咳出來了。你一見面沒別的話,就關心這個?”

    胡不言說是啊,“你和紫府君在一起二十幾天,怎麼說都該有了。仙根生得快,只要懷上就能把出脈。”

    崖兒搖搖頭,“沒有。”他連魚鱗圖都沒帶走,怎麼會給她孩子。這個人,大約決定永生永世不和她相見了。

    胡不言不知道內情,大喇喇地調侃:“我就說吧,人不能向道太久,也不能長時間打坐,對男人不好……”忽然意識到言多必失,擔心被紫府君收進萬妖卷里,忙頓下來四下觀望,“那個……仙君人呢?我該給他老人家請個安……”  

    崖兒還是搖頭,不願多言,起身問:“大司命人還在嗎?”

    胡不言說在,“大約是在等他家仙君吧,天天頂著一張牌位臉,看著真瘮人。”

    她說走,“快回波月樓,我有急事找他。”

    胡不言想不通他家老闆和大司命能有什麼共同話題可聊,但作為忠實的手下,他還是背起她沖回了波月樓。

    眾人已經聚在院子裡等候他們,見她現身,紛紛拱手行禮。可是大司命沒等到他家仙君,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崖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司命,他把我扔下,一個人回蓬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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