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人怪,內丹也不一樣。無方訝然:“好大呀……”
令主羞澀地微笑,“當然很大,我滿身都是重器,不信你來看。”
她完全沒有理會他,一心一意看假月亮去了。水裡的令主很鬱悶,他都這麼犧牲色相了,她怎麼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氣惱半天,大聲咳嗽,她都不關心,最後他發狠了,偷偷繞起她的裙帶一拽,她驚呼,終於撲通一聲落進了他懷裡。
這下好了,在水裡看月亮也很美。他得意地親她一口,她狠狠擰他,“我的衣裳都被你弄濕了!”
濕了好,濕了才能看清底下的風光。令主覺得千言萬語化成了咽不完的唾沫,未婚妻的胸脯子被jīng美的心衣遮擋,視線看不穿,但形狀一目了然。他簡直想哭,怎麼這麼好看呢。心裡歡喜透了,一把抱起她,托著她的腰臀把她舉高,讓她俯視他。她怕摔下來,當然下意識攀住他,於是白綾裙浮在水面上,水下兩條修長的玉腿勾上來,緊緊纏住了他的腰。
他仰頭看她,如痴如狂,“娘子,你的下巴好圓,像我的內丹。”
氣得她一個爆栗鑿上來,他到底有沒有常識?從底下往上看,再美的臉也就那樣。她眈眈地,“你說兩句好話能死嗎?重說!”
“娘子,你的胸脯好圓,比我的內丹還圓。”
無方已經感覺無力了,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就別指望他能有什麼長進了。
不過一切的不完美,那張臉都能彌補。他膜拜式的望著她,大概舉得太高,距離便遠了,他的手臂放低,她隨之降下來,摟住他的脖子,和他胸貼著胸。兩兩對望,水珠恍惚看成了熱汗,說不出的旖旎和誘惑。她側過頭,和他鼻息相接,彼此都有些迷亂。然而即便在這個時候,令主的陶醉也四外冒傻氣。沒等她靠過來,他便親啟了唇,像朵任君採擷的嬌花。
此qíng此景本來應該投入而莊重的,無方卻別開臉笑不可遏,把令主笑得一頭霧水。
“你不能這樣。”他憤懣不已,“我有那麼好笑嗎?”
她連連致歉,“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不小心走神了。水裡多涼啊,太涼對你不好,我們上岸去吧,剩下一點時間,可以再做幾個泥娃娃。”
令主怏怏不樂跳上紅蓮,把她也拉了上來,說今晚和的青泥都用完了,先看看這個女偶成型後到底怎麼樣,再決定要不要大批量生產。
“做成了,她就是一條命,如果做得好,皆大歡喜;做不好,害她一輩子,到時候又央求我銷毀她,我受不了這種打擊。”多年前那個失敗的嘗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yīn影,從此他對製作女偶就格外小心。
既然如此,無方也不便催促他了,和他並肩躺下來,手牽著手看星空。寧靜的夜裡,花海無邊,就這樣也很快樂。
沒有真的想逾越,所以除了親親摟摟,發生不了太出格的事。第二天回到魘都,滿城的偶以迎接英雄的態度來迎接他,那殷殷期盼的目光,一瞬讓令主有些無地自容。
他站在四通八達的城內主gān道上,清了清嗓子,“那個……經過本大王和魘後的通力合作,昨夜第一個女偶已經製成了。”
他振臂一呼,底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大管家代表眾偶發言:“主上辛苦了,魘後辛苦了。二位奮戰的一夜,是為千千萬萬城眾造福的一夜。幾輩偶人盼望一生的壯舉,終於在昨夜完成了,從此魘都的歷史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偶們最理想的生活,人人有飯吃,人人有娘子,已經快要實現了。”
歡呼聲此起彼伏,滿城熱qíng高漲,無方瞥了令主一眼,帽兜下的臉上湧起了幾分難堪。
直說就捏了一個嗎?這一個還是給別人定做的……令主覺得說不出口。無奈鏡海紅蓮只開五十日,就算今晚趕工期,到時候花一謝,女偶半生不熟也是枉然。他得想個委婉一點的說辭,於是對cha著袖子道:“不瞞大家,本大王捏偶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點難題,我與魘後切磋再三,最後才定了終版。因為時間緊迫,又是第一次捏女偶,這次僅僅作為嘗試……下次!下次紅蓮盛開,就可以大規模投產了。”
這話頓時澆滅了偶人們的熱qíng,大家面面相覷,心裡認定令主和魘後的“切磋”,肯定耗光了所有時間,哪裡還有閒qíng捏女偶!他們看向大管家,希望他說句話。大管家承載著殷殷期盼,拱手問:“那麼主上,昨夜究竟捏了幾個呢?”
令主遲疑著,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頭來。大家齊齊盯了那根手指半天,最後嘁了一聲,散了。
令主很尷尬,大管家很無奈,清早的風chuī過來,霧氣撲在臉上涼颼颼的。
這時聽見一聲高呼,璃寬茶連蹦帶跳飛奔而來,“屬下把鎢金十三城的聘禮完好無損收回來了,主上放心,年代太久遠,有的都爛了,絕對不會再有姑娘拿著聘禮來找您負責了。不過此次前往諸城,屬下沒能見到城主們,據說中土有新君臨世,十六城的城主都上那裡道賀去了。”
無方覺得新奇,“南閻浮提向來和中土沒什麼jiāo集,中土皇帝登基,為什麼鎢金十六城的城主要去道賀?”
璃寬茶答得含糊,“據說那個皇帝,是光持上師的意生身。”
所謂的光持上師,是持明上師的一種,他持咒,能見本xing,大多修行成了初地菩薩,一剎那可產生一百個化身,那化身就稱之為意生身。初地菩薩入世做皇帝,以前並不是沒有過,意生身沾染了俗世的污濁,便有了私心,自成一段機緣,同那位光持上師沒有必然的聯繫了。但意生身最終會成為明君,這點倒毋庸置疑。無方想起上次在糙廬前看見的喜旋,到今天算是徹底有了印證。還記得她初生的那個中土小城,就是因昏君執政才弄得滅城,如今出個明君,也不是壞事。不過千年已過,中土離她太遙遠,所以提起也無關痛癢。
“瞿如呢?”她問璃寬茶,“她沒有同你一起嗎?”
璃寬哦了聲,“順道經過不句山,她決定回老家上個墳,讓我和魘後告假,明天就回來。”
知道她的去向就不著急了,無方說好,轉回身時卻對上了心事重重的一雙眼。她怔了下,心裡惶駭起來,看不透令主滿面的yīn霾,可他轉瞬又沖她一笑,“昨晚忙了一夜,想必娘子累了,我送你回爾是山吧。”
第53章
送她回去?回爾是山去?
無方以為自己鬆了口,他便恨不得把她綁進小心台階殿,再也不會讓她離開魘都了。沒想到他竟會主動要求她回糙廬,實在讓她感到意外。留不留下,其實都沒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他的態度。他這種刻意的疏遠,讓她一瞬有了從炎夏墜進隆冬的感覺,她莫名有些擔心,輕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令主說沒有,笑得有些勉qiáng。
“我是想,接下去要舉辦婚禮,興師動眾的,城裡會很亂。你不是喜歡清靜嗎,滿城亂糟糟的,我怕你不自在……你先回爾是山去,等到了正日子,我來接你。”
她滿臉狐疑地打量他,他低著頭,深深的帽兜罩住眉眼,只看見那唇yù語還休。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囑咐璃寬茶,“這兩天加派人手,守住魘都各大出入口。還有那藏臣箭啊,淨化得差不多了,從寒淵撈出來,供在殿前的月台上吧。”
按照令主以往的脾氣,現在正是他神氣活現的時候。畢竟上回的婚禮是他一廂qíng願,這次可是來真的了,剎土靈醫艷冠四大部洲,還不夠他揚眉吐氣的嗎?可是無方卻沒有從他臉上發現得意之色,他很沉穩,沉穩得有點不像他。她遲疑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腳,“你要是有事要忙,只管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大概也意識到有些不妥,換了個輕俏的口氣說:“我這一萬年活得太悠閒了,難得找到一件事gān,居然有點無從下手。娘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婚禮辦周全的。我要發喜帖,廣邀剎土諸妖,到時候他們敢空著手來,我就好好和他們算一算稅收。”
他錙銖計較,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語氣故作尋常,反而更加難解她心裡的疑雲。他送她回去,乘著風,在雲頭上飛馳,她時不時看他一眼,他那個自以為是的毛病又藏不住了,搖頭晃腦說:“娘子,不必貪戀我的容顏,我永遠都是你的。你們煞有沒有同盟會之類的組織?到時候你可以向他們炫耀我的美。現在炫夫,將來還可以炫娃,我一定……”他咬著牙,說得賭咒發誓,“要和你生一百個孩子。”
這個宏願發得無方傻眼,就算壽命無盡,生這麼多也不是好玩的。她嘀咕:“你以為生孩子是捏泥人嗎,一晚上能造出幾十個來。”
令主十分自信,“雖然趕不上捏泥人,但為夫jīng力無限,可以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娘子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那麼多千歲蟾蜍不是白吃的,我身qiáng體壯可以奮戰到地老天荒。”
無方鄙夷地撇了下嘴,誰擔心他的身體,她是擔心自己而已。
從魘都到爾是山,只需一炷香時間,因為速度太快,又顯得相處的時間不夠長了。所以落地略早一點,在山前的第三個拐角處按下雲頭,剩下的路,他可以陪著她一道走走。
“那個什麼衣的,當初你怎麼會收他做徒弟?”他忽然問,似乎漫不經心。
人活著,會有很多機緣巧合,振衣來得並不轟轟烈烈,走也走得無聲無息。無方不算薄qíng,但也絕不多qíng,那回下完酆都,發現他連背景都是捏造的,她就把這徒弟放下了。生命里總有人來人往,沒有必要記得的,不必掛懷。時隔多日,他不提,她幾乎已經想不起他來了。
說他的來歷,三言兩語就能概括,“他被賣到天極城做奴隸,我和瞿如上鯉魚江邊消食,恰好看見他被打得血ròu模糊,就發了善心把他救回來了。他在我門下幾個月,我沒教過他什麼,把他帶到梵行剎土,也是為了讓他做餌,引你出來吸魂……”她發現說漏了嘴,慌忙咳嗽幾聲掩飾過去,“不過來到剎土後,發現事實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我原先是要幫他殺貓丕,替他奪回修為的,可惜你又蹦出來bī嫁,這裡面一打岔,他後來就失蹤了。”
他慢慢哦了聲,“他一失蹤,不就引出了藏臣箭嗎,本來那法器都已經封了幾千年了,一見天日又被藤妖盜去,這一串串的故事,連起來能編一本書了。”他哈哈一笑,“你這徒弟不簡單啊,鶴鳴山俗家弟子裡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