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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皺眉,“你瘋了不成?打算捨身成仁?”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眼中流螢漫天,“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你的身份終究是個麻煩,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只要臣還在,便會想盡辦法力挽狂瀾。”
扶微一直以為他對她的愛是有保留的,他要在確定自己安全之後,才有多餘的jīng力去顧及她。她小人之心,總在防著他,若說保留,好像自己才是有保留的那個人。現在他這樣表態,瞬間叫她五味雜陳,她楚楚地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問他,“你不怕我最後倒戈一擊嗎?”
將兩股勢力一齊剿滅,然後高枕無憂當她的皇帝,別說,這種事她還真的做得出來。
他眯眼輕笑,潔白的牙齒,在燈樹下發出品色的光,“你會嗎?”
她嗚咽搖頭,“相父與我相愛,缺乏安全感吧?”
他想了想,用哀怨的語調說:“所以陛下要快快給我一個孩子,這樣我就放心了。”說完忍不住嗤地一聲笑出來了。
扶微聞言拉他往甬道上走,“今夜留在溫室好嗎?上次你失約了,今日補齊吧。”
他很想去,但還是克制住了,“返京即入禁中和陛下共渡一夜,你我之間的傳聞可就真的坐實了。況且你剛從長秋宮回來……身體會受不住的。”
看來他是真的誤會了,她驚恐異常,“我沒有和靈均怎麼樣,宮裡是用了金霓,我到現在腿還軟著呢。可是huáng門令傳話及時,恰好懸崖勒馬……”
她一著急,把實話全說出來了,他越聽越不是滋味,“還真是火候到了,差一點生米煮成熟飯。臣不過幾日不在京中,陛下就不甘寂寞了,先前是誰說非臣不可的?如今全不算話了?”
她老臉一紅,不屈地囁嚅著:“誰讓你把假翁主安頓在chūn生葉的,加之你事先不和我通氣,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所以就報復我?和他們糾纏在一起?”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的,不過她不方便承認罷了,“人在吃醋的時候總會gān些出格的事,幸好沒有造成什麼後果,我還是原來的我。”
他哂笑一聲,“陛下在同人又摟又抱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我?”
她立刻反唇相譏,“你和假翁主卿卿我我的時候,不是也沒想到我嗎。”
於是互不相讓,之前滿懷的感動沒有了,開始為誰的qíng節更惡劣互相指責,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丞相氣惱,轉身道:“臣回去了。”
扶微嗓音帶了慫恿的味道,“好走不送。”
她居然又不挽留他,他氣得厲害,大聲道:“臣要接翁主出宮,請陛下放行。”
她哈哈笑了兩聲,“你想得倒美,讓你們小別勝新婚嗎?今夜更深露重,待得明日我再命huáng門送她離宮。相父可以走了,我還要去找我的小皇后,他因我中途離開心如死灰,我要回去安撫他。”
她倒走得比他還快,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丞相到底沒沉住氣,一把拉住了她。
“是我錯了。”
分明她做得比他過分,結果道歉的卻是他,大概這就是男人吃虧的地方吧。你疼愛她,要無條件縱容她,她可以放火,你不能點燈。何況這個不講理的人還是個驕縱的皇帝,不讓著她,又能怎麼樣?
“那麼今天,把話都說開了吧?”垂頭喪氣的人變成了他,“臣在外,聽到有關於陛下的這些荒誕消息,心裡很不是滋味。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今夜要去長秋宮?”
叫他嘗到了難過的滋味,扶微的目的達到了,可是很快便開始後悔,攪著手指說:“從郊祭那天算起,你避而不見整整八日,滿朝文武都在議論,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源娢沒有出現前,你我至多隔一天就要見一面,這回卻連著這麼久,我心裡發慌,就想放棄了。”
他還算滿意,說的都是實話,也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年輕的孩子,必須一再鼓勵和肯定,才能讓她放心。他礙於事關重大不能令人傳話,所以缺席那麼多天,是他的不對。
他神qíng釋然了,輕聲道:“靈均入宮後,竟變得不可琢磨了,陛下對他要加以提防。”
她點點頭,“我知道。剛才說起歸政的事,你要做好準備,難免會受點委屈,屆時不要對我生嫌隙,有什麼不痛快的,一定同我說。今天我欠思量,應該致歉的人是我,我再也不去長秋宮了……”
他笑得寬容,或許是年齡懸殊較大的緣故吧,總帶了點長輩對晚輩無條件的溺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算是不計前嫌了。
第62章 捉蟲
只是他來得夠久了,終歸要離宮的,這樣急吼吼夜半入禁中,到了別人的嘴裡,又是一段不雅的閒話。
真是奇怪,如果少帝是男人,未見得就如此沸沸揚揚。偏偏她是個姑娘,所以必須十二萬分的注意。他撫撫她的臉,“我要走了,明日有朝會,朝上再見不遲。”
她拽著他不肯鬆手,“我怕你一離開,人又跑得不見蹤影了。”
他說不會,“該籌辦的事,我已經全辦好了。長水胡騎太彪悍,原本可以命人持赤節傳令的,怕他們不買帳,只好我親自出馬。”
扶微覺得奇怪,“有節為令,怎麼還不遵循?”
他笑了笑,“因為節是死物,孝帝時期太子發huáng旄赤節以調兵,有人大喊一聲‘節有詐’,使節便被校尉一刀斬於馬下了。那些胡人不單認節,更主要的是認人。這樣倒有好處,除了你我,沒人遣得動這兩支鐵騎。將來就算朝野大亂,至少還有最後一道保障,所以這個死腦筋的毛病不能矯正,就這樣縱著,至多費些手腳。”
她也不管他的解釋,單拉著他,依依惜別的樣子,叫他心裡老大的不忍。
“怎麼了?又不是生離死別。”
“我是叫你嚇怕了。”她說著便摟住他的腰,哼哼唧唧著,“不讓你走。”
他失笑,“來了半個時辰了,該走了。”
“我今晚要和相父‘秉燭夜談’,不行嗎?”
她撒起嬌來他也拿她沒辦法,苦口婆心著:“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怎麼不聽話呢?我留下也可以,你要做好皇權動dàng的準備,萬一有人站在朝堂上,公然質疑你的身份,上想過如何應對嗎?”
如何應對?她一瞬真有些彷徨了,“我是天子,難道還要向滿朝文武脫衣證明嗎?誰敢這麼bī我?”
“這是最壞的打算,不一定會發生,但是陛下要未雨綢繆。”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面臨那樣的局面吧!他看著她,知道她戀棧,無奈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既然不想走到那步,只有忍耐。”
她感覺失落,他談了太多的局勢,卻欠缺了溫室里的那份激qíng,她就懷疑他可能移qíng別戀,或者對她的感qíng沒有之前那麼濃烈了。
“現在就走,真的不打算同我親熱一下嗎?”她抓著他的手,滿臉的yù求不滿。在他掌心輕輕撓了一下,“半個時辰而已,並不多久。每次太傅和尚書仆she來晤對,都要花上一兩個時辰……”
她永遠都不會明白,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指使這兩條腿邁動起來,離開她。以前不識qíng滋味也就罷了,一旦嘗試,就像láng品咂出了血的味道,那種心猿意馬,連自己都無法表述。他只要看到她,心底就有渴求,她沒有發現他看她的眼神都是飢腸轆轆的嗎?她還要撩撥,還要抱怨,果真把人bī瘋了,她才高興嗎?
他低下頭,在她唇上吮了一下,“陛下所說的親熱,是怎麼親熱?”
她的唇角仰起來,嫣紅的唇瓣,像枝頭澆灌過的薔薇。還沒來得及等她回答,他一把抱起她,繞過青羽垂掛的幄帳,放在了屏風前方弈殺了一半的棋盤上。
黑白兩色的棋子被大袖掃落,撞擊金磚地面,發出清脆斷裂的聲響,然後一路縱跳翻滾著,散向四面八方。那髹漆的小小棋桌不甚大,高度大約只一尺有餘,她需擰腰坐著,才能保持平衡。
他蹲踞下來,男人魁梧的身軀和寬大的袀玄像一坐山,把她整個籠罩住。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臣如今是只饕餮,陛下不要招惹臣,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她喜歡他這種曖昧的音調,只要和她離得很近,她就有巨大的幸福感。
她的兩臂jiāo織起來,緊緊扣住他的脖子,仔細審視他,溫柔地親吻他,“不要和別人說這種話,知道嗎?”
他的手順著她的兩臂向下蔓延,攀爬過那玲瓏的曲線,落在纖纖的腰肢上,“我何嘗同別人說過這話?朝中品階再高的權臣,我都懶得和他們周旋。我這人眼高於頂是滿朝皆知的,人品不好,口碑也不好,都沒有人肯把女兒或者妹妹許配給我。”
他說這個的時候,滿滿的閨怨都快溢出來了。她聽得直笑,“看來還是朕救了相父啊,否則相父多可憐,一輩子不知ròu滋味,吃素吃到地老天荒。”
可不是嗎,這世上能克化得動他的,只有皇帝了。
他專心致志吻她,真要把她的魂兒吸出來了。扶微頭暈目眩,剛才金霓的藥勁還殘留在她身體裡,他像個藥引子,勾得那點蘇麻又整整放大了兩圈。
“如淳……”
他嗯了聲,軟糯的鼻音幻化成一隻無形的手,在她心上狠狠抓了一把。她昏昏地,找到他的衣袖,將他的腕子托起來,珍而重之供在胸口上,“你冷嗎?我給你焐焐。”
他貼著她的嘴唇笑起來,牙齒與她相撞,把那小小的一團踹捏在掌中,悄聲說:“天子就是天子,時刻令臣刮目相看。”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這不過是個jiāo換,她甘於讓他輕薄,他當然也得表示表示。於是一隻素淨的手探進他的下裳,他笑不出來了,掙扎著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顫聲道:“陛下,六璽歸還之後,如果你覺得還有必要應付我,到時候咱們一定好好清算。”
其實他到現在還覺得,她對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奪權吧!不得不說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就算還了六璽,兵權還在他手裡,連皇帝直屬的長水和宣曲兩部胡騎,認的也只是他的臉。不過他為她,也算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如此退讓,換做以前,根本是不可想像的。
“六璽到手,你以為我就會放過你了?”她哼哼冷笑兩聲,“你做夢!”
他卻鬆了口氣,隔著墨袀,將手壓在了她不安分的爪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