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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知道她在背地裡練習叫他的名字,可是真正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非比尋常的悸動。她跨過鴻溝,彼此近了很大一步。她比他勇敢,花樣年華的女孩子,有異於常人的決然。
她帶著奮不顧身的姿態棲進他懷裡,他在道德上牴觸,qíng感上卻抵擋不住。
然後是唇與唇的jiāo匯,說不清楚的,仿佛是心照不宣,自然而然的發生。和所有深愛的qíng侶一樣,根本不需指引,是一種本能。循著溫暖去,碰觸、深入、無盡的索取。
他把她壓在背光的一側樹影里,專心致志,仿佛在完成一項最偉大的工程。他從未嘗試過男女qíng事,兩xing關係上有不輕不重的潔癖。以前同僚聚會雖有耳濡目染,到底沒有親身嘗試過,不知道這裡頭有多少令人神往的東西。
他只是吻她,帶著所有難以言說的愛意。知閒和藍笙早就不在考量之中,他憎惡這一切。他的愛qíng要顧慮那麼多,誰都可以來指手畫腳。越禁忌越痴迷,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真實的唇齒相依,最親密的接觸。舌尖抵著舌尖,呼吸連著呼吸。他知道這輩子沒辦法把她從生命中剔除,不再是脆弱幼小的孩子,是女人,成熟而嬌媚,讓他神魂顛倒。
他的手指在她散落的發間穿梭,撫她光緻緻的下顎和圓潤的肩頭。熱烈的吻擴散開去,從嘴唇蔓延直脖頸。她氣息不穩,像跳到岸上的魚,本能的跟隨他的每個動作低吟。他是最好的琴師,她聽見自己在他指尖淙然有聲。他的每次火熱的觸碰都叫她沉醉,她去捧他的臉,這樣美麗的夜!這樣令人悸動的時刻!
圈領上系的活結被他挑開了,鎖骨bào露在微涼的空氣里。他的吻印上去,她恍惚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但不想阻止。就算下地獄也要和他一起,跟著他,她什麼都不怕。
他一路往下,燃燒的yù望衝垮他的理智。他深深嘆息,雪白的褻衣下是高聳的rǔ。僅隔著一層寧綢,近在眼前。他自己清楚,任由發展下去就再也無法剎住。沒有純潔,更加尖銳的痛苦。
他不能對不起藍笙,更不能傷害她。他只有qiáng迫自己離開,即便意亂qíng迷,也要咬牙清醒過來。
他替她扣上暗扣,整好衣領。他說,“對不起,我這樣失儀!”
她無措的拿手去掖滾燙的臉頰,不知道怎麼應他才好。忙別過臉,含糊的唔了一聲。
兩個人都不免尷尬,空氣稀薄得讓人喘不上氣。隔了好久彼此都平靜了,布暖才道,“進屋裡坐會子吧!”
他說不了,“我來和你知會一聲,敬節堂里的事都料理好了。給了韓氏一筆錢,沒讓她回鄉,叫她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了。”
她心裡的一顆石頭終於落了地,無限悵惘道,“總算還了業障,這幾個月忒對不起她了。”
他點點頭,“夜深了,你早些安置。若要尋我就上北衙來,我把屯營事物一併搬到北衙受理了。”
她知道他是為了隨時讓她找到他,嘴上不說,暗地裡很覺得窩心。
“容與……”
他頓住腳,“嗯?”
現在說什麼都很多餘。有些事未必要點破,早就有了分曉。她傻傻咧咧嘴,“沒什麼,路上仔細些。”
他會心一笑,躍上高高的宮牆,轉眼就不見了。
這章是在不清醒狀態下趕製的,自己讀了遍也不甚滿意。大家對付看吧,一夜只睡三小時的人傷不起啊~
第116章晴晝
布暖沾了水在脖子上來回擦,湊近鏡子照了照,皮膚紅了一大片,那兩個菱形的印跡還在。
她拿手摁了下,不痛不癢,像是刮痧留下的,微有些紫。她呆坐著想了一會兒,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恍如一夢,莫非是他留下的麼?她紅了臉,話沒套出來,倒給她惹了大麻煩。如今怎麼好?大熱的天也不能遮,拿鉛粉又蓋不住,她坐在梳妝檯前愁眉苦臉——讓人看見了像什麼呢!
想了不少法子,實在無計可施,只得找了帕子裹上一圈出門去。自己又不自在,一頭走一頭遮掩著,反倒惹得人注目。
兩個校書笑問,“喲,冬司簿這是怎麼了?”
布暖打著哈哈道,“昨兒沒留神,叫蠓蟲咬了兩口……咬壞了!”
盛中書大徹大悟的樣子,“後頭蠓蟲的確多,樹種得密,葉間糙底最養蟲,回頭讓人拿艾把子熏熏才好。”
“是的、是的……”布暖嘴上應著,加緊步子上了閣樓的樓梯。
左右無人了才敢把手絹摘下來,雖立了秋,晚上偏涼,白天還是熱làng/bī人的。往年都是這樣,要過了八月十五才算真正入了秋。在這之前,秋老虎咬人尚還有股子狠勁兒。
她拿蒲扇扇了一陣,方鋪排文房準備開工。才揭開硯台,邊上的墨塊叫人拾起來,拿水呈量了水,徐徐研起了墨。
她瞥見他腰上的金魚袋,頭都沒抬一下,“監史今兒真夠早的!”
“可不!”那個懶散的聲音說,“心qíng好,gān什麼都有勁兒。”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他這種輕快語調了,她抬起眼,意外道,“什麼好事,叫你高興得這樣?”
他定定把視線停在她脖子上,嘖嘖道,“我那好事,哪兒能和你比!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好事呢!”他挪了兩下,拉過一張條凳來和她面對面坐著,曖昧眨了眨眼,“沈容與夠熱qíng的嚜,瞧瞧,這是什麼!”
他伸指在那紫痕上戳了戳,她慌忙捂住了,冷汗淋漓的格開,虎著臉道,“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
他也不惱,覥臉道,“我早聽說沈容與不容易,一把年紀沒碰過女人。看這憋得,如láng似虎的勁頭兒!”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布暖臊得無地自容,嗔道,“你混說什麼!無緣無故的,學糊塗婆子嚼舌頭!”
他笑不可遏,抽著氣道,“哪裡混說了?你別說那人不是沈容與,我不信藍笙會路遠迢迢回長安,就為了在你脖子上弄出這東西來。”
賀蘭是風月場上打滾的人,吻痕之類的哪裡逃得過他的法眼!沈容與露出馬腳來是千載難逢的,他絕不能錯過取笑的機會。
布暖鬧了個面紅耳赤,索xing背過身去。
賀蘭追問著,“認真說,你們可是同房了?”
她發出似哭似笑的抗議聲,“沒有!你這沒正經的,一肚子男盜女娼,我討厭你!”
“我不信,共度七夕,又是兩qíng相悅。這等良辰美景,難保沒有越雷池。”他誘哄著,“你告訴我,我不同別人說。唉,我是為你好。到底是在宮苑供職,萬一不小心……珠胎暗結,總歸不方便不是!倘或真有此事,我出宮給你配藥去,煎好了裝酒葫蘆里給你帶進來。如何?我朋友做到這份上,夠對得起你了吧!”
她狠狠瞪他,“多謝你好意,沒有的事!你再瞎白話,我拿尺趕你出去!”
“沒有?”他怪腔怪調的又把手伸過來,想去扒拉她的衣領,“都親到那裡去了……下頭有沒有?我可不信到了這地步還能忍得住,除非沈容與不是男人!”
布暖照著他雪白的手背就打了下去,“你再亂動,把你爪子剁下來餵狗!”
他縮回去,無賴樣的撫撫手,“你可千萬別同你舅舅說,萬一他又興起殺人滅口的念頭,我扛不住他三尺青鋒。”
布暖拿他也沒辦法,佯裝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去提筆蘸墨。
他還在邊上聒噪,“說真的,白錯過了大好時機。昨夜若是趁熱打鐵,如今便是另一番新氣象了。暖兒啊,緊要關頭別掉鏈子。男人面上再正經,私底下橫豎都是好色的。尤其是禁yù過久的,像你舅舅這類人,你使點兒手段,篤定手到擒來。”
布暖到底是大姑娘,他在她這裡口沒遮攔,她羞愧難當。目錄也抄不下去了,撂了筆捂住臉道,“求求你,你心qíng好也別拿我開涮成不成?你到別處玩去吧,我手上好多活計沒做完呢!”
“我就不!”他賴定了,閒適的翹起了二郎腿,“和別人我也沒話說,除了公務還是公務。你這裡好,談私事,心裡松泛。”
布暖無奈,他松泛了,自己弄得手足無措。她怨懟的瞪他,他完全不為所動,還斜著對她拋媚眼。她奈何不了他,只能由得他喋喋的勸說曉諭。他的意思是有了那一層關係,容與更捨不得她,也許立時就為她悔婚了。她卻意興闌珊,縱然認同也不敢實行,所以他說了等於沒說。
他又談起楊思儉之女如何嬌柔做作,大約是他刻意安排了兩次“偶遇”,把人家姑娘迷得魂不守舍。然後他開始唾棄,“這等yín婦,朝三暮四,如何配為人妻!”
布暖驀然想起來,那楊氏正是指婚許給太子李弘的人。賀蘭去引誘她,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她慄慄然去勸解他,“我知道你不願意殿下娶親,可這麼明目張胆,不是在和自己過不去麼!還有那楊小姐,你這麼做對她不公平。”
他冷冷笑道,“這世道還有公平可言麼?她也不是沒有選擇,她可以安分守己,讓別人毫無可趁之機。可是她沒有,這能怪我麼?”
男人尋花問柳無可厚非,女人隨便動心就是罪過。布暖怏怏道,“你這麼的一通,我自己琢磨琢磨,像在說我似的。”
賀蘭笑道,“那不一樣,你和沈容與相愛在先,況且你舅舅又不是我這樣奔著引誘人去的,你們qíng況不同。起碼你在我眼裡是正經女人,每天對著我這張花容月貌,從來沒有動過半點歪心思,可見你比咱們太子妃qiáng得多。”
他的謬論讓她哭笑不得,“我只勸你適可而止,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天后那頭不好jiāo代不說,只怕殿下也不歡喜。”
筆架上掛了一串朱紅的穗子,在晨風裡搖曳款擺。他百無聊賴的屈指去彈,細碎的索子高高飄揚起來,邊彈邊道,“我才管不了那麼多,他歡不歡喜是他的事,我自己高興了就好。他要順順噹噹娶妻?痴心妄想!”
他和太子的事從沒和她提起過,許是最珍貴的經歷,藏在思想最深處,半點也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但從時不時愛恨jiāo加的神qíng來看,他們所受的折磨應該不比她和容與少。
賀蘭也是個苦人,雖然縱xing妄為,人生跡遇也讓人唏噓。所以他再荒唐,似乎都可以被原諒。這趟太子大婚他要作梗到底了,唯恐臨了把自己推到刀尖上去。
他看她頹唐的模樣還有心思取笑,“怎麼?叫沈容與吸走了魂?我這會子要上弘文館查檔,原本有些兵書,說好了今日送到北衙去的,如今看來是不得空了。或者司簿替我跑一趟吧!路程遠,晚些回來也不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