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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蘭應了,打起jīng神來送她到前院,關兆京和索濤閒聊半天,看見人來了忙起身接應,回身對索家夫婦躬躬腰,說:“得嘞,不叨擾您二位了,這就告辭了。下回約個時候,咱們正陽樓喝兩盅,說定了?”

    索濤喃喃應著:“說定了、說定了。”把人送出了大門。

    人送走了,照舊一頭霧水,就問閨女,“這十二爺沒過門的福晉gān什麼來了?你們倆以前認識?”

    還沒到說實話的時候,就是親爹親媽也得糊弄。海蘭說:“不認識,這福晉知道我這兒花樣子多,專程來借花樣的。”沒等她爹媽質疑,轉身朝跨院門上去了。

    那廂定宜回了酒醋局胡同,進門見燈火通明,正屋裡的人正昂首看牆上畫兒呢。她抿嘴一笑,把披風解下jiāo給丫頭,自己快步進了菱花門。他背對門而立,她躡著手腳上前,一下蒙住了他的眼睛。

    “是貓兒還是狗兒?”他笑著分她兩手,轉過身把她摟在懷裡,“瞧你忙的,這麼晚才回來,叫我好等。”

    她伸伸懶腰嘟囔,“我也忙呀,事兒多著呢!見了索家二姑娘,人家沒嫁,也是個一條道兒走到黑的主兒,怪可憐的。上我師父那兒呢,沒說兩句話,那兒老街坊非塞給我個gān兒子。我可告訴你,我也是有gān兒子的人了。”  

    他緩緩滑下手,在那楊柳一樣的腰肢上掐了一把,“看來這趟收穫頗豐啊,好事兒全讓你遇上了。既這麼,趁熱打鐵吧。明天是我額涅生辰,皇后要過朗潤園給她祝壽,咱們一道去,正好見見人,該定的定下,免得夜長夢多。”

    其實他不明說,心裡也想借把好運氣,不是愁別的,是愁他母親貴太妃吧!

    定宜仰頭看他,“弘策,要是你額涅不答應,咱們怎麼辦?”

    他沉默了下,凝眉道:“今天和老七說的話我是當真的,咱們宇文家的男人有這一劫,總為婚事鬧得六親不和。先前是太上皇,後來是皇上,現在輪到我了,他們能做到的事,我一樣也能做到。”

    ☆、第72章

    第二天要見婆婆,定宜心裡沒底,天不亮就起來了,把自己收拾好,坐在廳堂里等十二爺來。

    沙桐給撥到她這兒當值了,也是怕有人搗亂吧,他自小跟著弘策,拳腳功夫好,能護她周全。前頭去寧古塔的一路上兩個人jiāoqíng不賴,到一塊兒也有話說,定宜不拿他當外人,就跟他念秧兒:“我可太害怕了,比頭一回跟著師父上刑場還害怕。桐子,你見過貴太妃嗎?這人怎麼樣,好不好處呀?”  

    沙桐說得算是比較含蓄的,“貴太妃這人吧,沒別的,就是有點兒愛較真,脾氣不大好。”

    定宜更覺得懸了,“這話怎麼說?”

    “心裡也是苦吧,太上皇跟前受寵三年多,後來老爺子和皇太后和好了,就沒她什麼事兒了。您想啊,昨兒還眼珠子似的捧著呢,今兒就給扔到泥里了,換了誰都得糟心。她就是這上頭不平,和十二爺娘兩個感qíng也不深。太妃自己說過,將來不指著兒子奉養,這種話,說出來多叫十二爺心寒吶。那時候我們爺剛從喀爾喀回來,出身的緣故給外放到那兒去的嘛,在那地方受了不少苦,耳朵都糟蹋了。回來一肚子委屈想跟親媽掏心窩子,誰知道貴太妃就來這麼一句,我看十二爺出去的時候眼眶子都紅了,有這麼當媽的嗎?”他搖搖頭,嘆口氣又道,“我們爺不容易,打小兒放在養母宮裡,人家沒怎麼當回事兒。自己親媽呢,忙著抱怨,忙著傷chūn悲秋呢,也不關照他,他就這麼給擠兌著長大了。現如今遇著您,我知道他嘴上不說,心裡真在乎您。所以您吶,今兒要是生受兩句,好歹別往心裡去。您和十二爺好就成了,別人的話,三過耳門不入,您就煉出來了。”

    定宜聽他絮叨一長串,明白這太妃不好處,沙桐是預先給她提醒兒。別的沒什麼,就是太妃對十二爺不看重,這點叫她挺難受的。帝王家有這毛病她知道,其實宅門兒里也一樣,說出來沒什麼大不了,她小時候也不和親媽親近,可這事兒放在十二爺身上,不知怎麼特別讓人心疼。  

    她點點頭,“我準備著挨呲達呢,為十二爺我也值。老太太心裡不痛快,不痛快了有二十多年了,這心結怕是解不開了。”

    “可不是嗎!”沙桐說,“論理兒老主子的閒話不該我一個做奴才的說,這也是私底下和您通氣兒。當初宮裡娘娘不少,太上皇光阿哥就十三位,還有好些沒生養的呢,貴太妃呀,就是氣xing兒太大了。”說著又笑,“聽說七爺這回指的也是位蒙古格格,這可得留神。包王爺是個笑面虎,家姑娘會來事兒,七爺懼內,恐怕沒咒念了。”

    定宜笑著說是,“老天爺都給配好了,得有一個厲害的持家,門頭才能撐起來。要兩個一樣脾氣的,家就塌啦。”

    說話兒天也亮了,胡同里響起一片jī啼。定宜舒展筋骨出門看天兒,雪住了,天邊泛起一片隱隱的紅來,看樣子要出太陽。兩個哈哈珠子拿杆兒滅燈,也不取下來,從燈籠底下的孔里探上去,杆兒頂上有個銅製小酒盅模樣的東西,倒扣著憋那個火,一憋滅一盞。很快都弄完了,回身沖她一笑,拉拉扯扯往後頭去了。

    她掖著兩手吸氣兒,滿世界都是積雪,空氣冷冽清慡。現如今處境不一樣,心境也不一樣了。換了以前,這會兒正在馬廄里牽馬套車預備上衙門呢!她想起從前的忙碌,心裡也覺得安然。有的人富貴了,不願意正視以前吃的苦,提起來滿帶唏噓惆悵。她不是,她心寬,懂得苦中作樂,叫十二爺相上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這個吧!  

    傻大姐有福氣,她低頭淺笑,正打算回屋去,眼角瞥見他進門,端端正正穿著掐金銀絲四爪團龍公服,戴三眼花翎暖帽、海龍皮緣邊披領,沖她走過來,走得兩肩生風。

    頭回見他他也是穿公服,那時候對他莫名敬畏,這印象一直鐫刻在記憶深處呢。她站在晨曦里迎接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就算貴太妃再怎麼刁難也不會離開他。何況人還沒見,再多的揣測都是空談,也許傳聞不實,也許貴太妃人很和善也不一定。

    她只管出神,他到跟前站定了,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弓腰問她,“怎麼立在外頭?等我嗎?”

    她莞爾說是,往外看一眼問:“這會兒就走?”

    他嗯了聲,“路遠,到那兒差不多巳中,正合適。”上下打量她,今天她薄薄施了層脂粉,看著有種澹寧圓融的美。丫頭拿大氅來,他仔細替她扣好領搭,笑道,“來不及吃早飯了,咱們路上買包子吃。”

    她說好,仰頭看他,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料著也憂心吧!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臉頰,故意取笑他,“昨兒夜裡又看雜書了?jīng神頭不大好啊!”  

    他低聲一笑,湊在她耳邊說:“你不讓我在這兒過夜,我一個人睡不習慣。今兒要是旨意下來了,夜裡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她紅了臉,啐道:“你們爺們兒見天兒就想這些個,不怕人笑話。”嘴裡埋怨心裡卻是歡喜的,她也想朝夕和他在一起,真是喜歡到了份兒上,那張臉一輩子都看不足。

    門上太監進來回話,說車都備好了,請主子動身。兩個人同乘,輕車簡從的,就關兆京和沙桐駕轅。園子不在內城,穿街過巷不大好走,弘策也不著急,途中經過饅頭鋪子真停下來買羊眼包子。買賣人挺實誠,皮薄餡兒大,蒸完了四外冒油。拿牛皮紙包著,大冷的天,熱乎乎捧在手裡,心頭感覺軒敞。

    朗潤園建在鳴鶴園和萬泉河中間,大英的皇家苑囿幾乎都集中在紫禁城以南這一片,朗潤園在諸多園林中算小的,也就東西兩個大院,分住著三位太妃。不過地方不大,景致卻很好,園內假山環伺,門樓、廊歇也有十餘處。隆冬時節萬物蕭瑟,這裡前陣子剛疏通了水利,有水的地方就有靈氣,院落也鮮活生動起來。

    園裡管事的今兒喜興,穿著朱紅的團壽袍子鵠立在大宮門上,看見有車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又是打千又是打簾,笑道:“十二爺吉祥!貴主兒念您半天了,說老十二怎麼還不來呀,一早上進出好幾趟,就盼著您吶。”  

    太監的嘴裡熱鬧,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弘策只做不查,他這麼說就這麼聽著吧,攜定宜進門,一頭道:“我有程子沒來了,太妃身子骨好?”

    管事太監說好,“大毛病沒有,就是常犯頭風,留點兒神,不上外頭受寒去就沒事兒。”邊說邊覷同來的姑娘,料著是十二爺跟前要緊的人吧,想搭話來著,到底咽下去了。在前頭引路,繞過假山進東所,把人引進了後頭的恩輝慶余里。

    越往深處定宜越緊張,掌心裡都沁出汗來了,弘策低頭看她,沒言語,用力握住她的手,帶她進了正殿裡。

    站班的宮女太監都行禮,他抬手叫起喀。貴太妃擰著身子和珣榮兩位太妃打茶圍呢,見他進來便正了身子。他到檻內掃袖打千兒,緊走兩步雙膝跪地,伏首道:“給額涅祝壽,額涅萱花永茂,璇閣長chūn。兒子給您磕頭了。”

    貴太妃今兒心qíng不錯,叫邊上宮女攙他起來,笑道:“蒙你記掛,你公務忙,巴巴兒的趕了來,我心裡高興。”

    弘策笑道:“今兒是您的喜日子,兒子原該天不亮就趕過來的。沒奈何有朝會,耽擱了一陣子,請額涅恕罪。”又轉身打千兒,“給珣太妃請安,給榮太妃請安。”  

    兩位太妃叫免禮,“十二爺瞧著健朗,jīng神頭也好。”含笑瞥了後邊人一眼,“敢qíng是人逢喜事jīng神慡。這姑娘是哪位呀,瞧著怪可人疼的。”

    定宜不敢抬眼看,只是凝神靜氣站著。聽見她們提起她,紅著臉上前各蹲一安,給弘策母親磕頭。貴太妃讓起來,心裡早有了考量,轉臉問弘策,“這是你房裡人?”

    所謂的房裡人就是開臉的女孩兒,或是丫頭,或是良家子,但都沒有正經名分。他不願意別人這麼瞧她,應了句不是,呵腰道:“兒子從寧古塔回來奏請皇上求賜婚,她是兒子要娶的福晉。今兒趁著額涅高興,帶來給額涅磕頭,額涅瞧瞧好不好。”

    貴太妃知道宮裡留了二十面牌子給宗室指婚,料著這是其中的一位。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姑娘穿旗裝,打扮不十分艷麗,低著頭,人站得筆管條直,身形是好的。再瞧長相,朗朗的眉目,每一處都jīng致動人,容貌也無可挑剔。她點點頭,話不說滿,只問:“是誰家的姑娘呀?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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