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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全部的生命擁抱她,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從她垂髫之年開始就在他身邊。他看著她一點點拔高,看著她一天美似一天……他心裡的憐惜不比她的父母少。其實在他眼裡,她早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管將來事態怎樣發展,她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他發狠吻那紅唇,怎麼都不夠。她傻傻的不懂回應,他聽到她低低的吟哦,只消一聲輕嘆都能讓他崩潰。他沿著纖細的頸項纏綿吻下來,嘴唇碰到搏動的血管,她的香氣隨著每一次脈動擴散。

    彌生猜不透夫子要做什麼,饒是她再木訥,也知道他們現在做的事超出了師徒的範疇。不光今天,昨天也是,她那時居然會傻乎乎的信他的話,現在想來真是笨死了。夫子喜歡她,喜歡她才吻她。這種喜歡和別的不一樣,這是私密的,兩個人都不願為外人道的。

    她忐忑不已,讀了這麼多書,天理倫常還是懂得的。他是遙遙若高山的師尊,如今這樣,豈不是大大rǔ沒了他麼!

    “夫子……”她喚他,聲音軟得像一蓬煙。她迷醉了,醉在他鋪天蓋地的溫qíng里。

    他重新回到她唇瓣上,舔/舐,吮/吸,把她的話都堵回去。現在什麼都別說,他什麼都不要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qíng不自禁,也許明天就好了,眼下胸口疼痛,她是藥引子,唯有她能醫治。

    唇齒相依,繾倦悱惻。他撫她的耳垂,和她額頭抵著額頭。彼此都不說話,這樣靜靜的就很好。等到稍平了心緒方牽她走,車輦在御道旁候著,來時是兩駕,這會兒也顧不得了,先登了車再探身拉她。彌生順從的坐進車廂里,版門闔上了,車棚子上吊著燈,橘huáng的光透過門上直欞照進來,幽幽的一縷,點亮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指捏著她的腕子,彌生有些吃痛,輕輕抽了口冷氣。他覺察了,拖到亮處查看。她是極嫩的皮膚,稍不留神便是觸目驚心的瘀青。他細細的端詳,攏起眉問,“是六王做的好事?”

    彌生提起六王就牴觸,又屈又憤的申訴,“那把箜篌不是我弄壞的,他偏說是我的錯,告到皇后跟前要問謝家滿門的罪。”

    “是那把鳳首?區區一架琴,也值當他小題大做?定是還有別的什麼,你說,”他按捺著,“說出來,我替你做主。”

    彌生斟酌了好久才囁嚅道,“六王的意思是他替我頂罪,事後我得嫁給他報恩。”

    慕容琤怒極反笑,“這個殺才,當真是什麼都能說出口。”在她肩上按了一下道,“你放心,他猖狂不了幾日,這個公道我一定替你討回來。”

    她抬起眼,瑩然的一雙眸子,“可是這麼甩手走了,回頭聖人和皇后殿下問起來,夫子怎麼jiāo代?”

    他笑了笑,那倒不妨事,宮裡自然要問個明白的,有晉陽王在,什麼事qíng都捂不住。他必定添油加醋一通指證,再加上上次遇襲的事收羅到的諸多人證物證,宮宴過後必定會有大行動。六王玦想翻身,這輩子也不能夠了。他不必動手,只要作壁上觀,緊要關頭踩上一腳,也夠替她報仇雪恨的了。只是……

    “委屈你了。”他低聲道,“我沒想到六王竟然如此呆蠢……不該讓你一個人的。”

    彌生側過身,把肩靠在車圍子上。先前的事真的嚇著她了,不過好在有驚無險,現在回想起來也慶幸,“多虧了晉陽王和廣寧王,下回見著他們要好好答謝他們。夫子也別自責,我沒什麼事,都過去了,就別再多想了。”

    他怎麼能不多想,簡直讓人後怕。他嘴裡喃喃著,“是我失策,辦事欠考慮了。應當讓你帶上皓月和皎月,有她們在,這些事就不會發生。”

    彌生含糊應了聲,抱著胳膊倚在坐墊一角思量,今天的事都太奇異,先是六王演的那出鬧劇,然後是夫子莫名其妙的吻……她臉上火辣一片,抬起手掖了掖,手心卻是冰冷的。躲在暗處看他,他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麼。她鼓了幾次勇氣試圖問出個所以然來,可是話在舌頭上打個滾,又囫圇吞了回去。到底不好意思,大姑娘家的,有些東西真的問不出口。難道問他為什麼要親她麼?如果夫子又找出些稀奇古怪的理由來怎麼辦?再如果,夫子說喜歡她,又怎麼辦?

    往後相處大約會變得彆扭了,他們這算什麼呢?

    “你冷麼?”他說,“過來。”

    彌生傻愣愣沒動作,他自發挪到她身側,攬過她,讓她停在他臂彎里。吻她的額頭,呼吸裡帶著顫抖,“細腰,你不要怪夫子。”

    她飛紅了臉,夫子這樣看顧她,她算是知足了。摸到他的手指,往上一些,扣住他的脈搏,她又發現點小小的趣味xing。夫子心跳很快嚜,原來緊張的不只是她。

    慕容琤好笑起來,這丫頭真是少根筋的,這時候還不忘了自娛自樂。

    “你替為師診脈麼?如何,辨出什麼來了?”

    她仰起頭,悍紅的嘴唇離他不過三寸,絮絮叨叨的說,“夫子脈跳急促,屬數脈。照面上看,邪氣亢盛,氣血充盈,脈快有力,是實熱。夫子,您要瀉火才行啊,否則氣衝上頂,要作病的。”

    外面架轅的無冬沒耐住,噗的一聲笑,忙咳嗽著掩飾了過去。

    慕容琤嘴角微抽,“這回說對了,為師近來確實虛火盛行。想是老了,不中用了。”

    她聽他說自己老可是萬萬不依的,“夫子chūn秋鼎盛,正是如日方中。真要是老了,應當是虛熱才對……”

    他看著那唇一開一合,溫熱的氣息幾乎和他相接。他難掩心中的渴望,順勢啄一口,細細的滿足,細細的喜悅。半晌才道,“嘴唇別人碰不得,知道麼?”

    她靠在他懷裡連神魂都要幻滅了,這麼一次又一次,當真羞死人!她掩住臉,聲音從指fèng中發出來,平添了嬌糯之氣,“夫子真壞!”

    他竊笑,“哪裡壞了?”

    “欺負我不懂事麼?我如今大了,其實什麼都懂。”

    一般說自己什麼都懂的人,其實什麼都不懂的。他愉悅的揚起聲調哦了聲,“當真什麼都懂?那過幾日帶你去看場好戲,若是連那個都見識過,我才信了你的話。”

    她是孩子心xing,一聽有新式東西可看,轉頭就來了興致,“是什麼?夫子快說與我聽。”

    他夷然笑著,神神秘秘的樣子,“不可說,說破了就沒意思了。”

    他三緘其口,她便有些怏怏的。突然想起皇后喚他rǔ名,禁不住吃吃的笑。他盤問她,她磨蹭了一會兒才道,“那天的jī血石印章還沒來得及刻呢,明日我回了太學,夫子有空便教我吧!橫豎無咎的模子打好了,那我刻的那方印上寫什麼?”她帶笑看他,“寫叱奴麼?”

    她到底放聲大笑,笑得花搖柳顫。他被她嘲弄得發窘,擺出個正經臉子道,“不許笑!”

    “怎麼不許?”彌生邊笑邊拭淚,“皇后殿下這麼叫你的,又不是我給你取的綽號。你別忙賴,我說錯了麼?”

    那個rǔ名是當年外祖父取的,拓跋鮮卑里的叱奴自有他的含義。他捋捋她的發,“你別笑,叱奴在鮮卑語裡的意思是láng。祁人和鮮卑人的理解有歧義,聽見個奴字就要笑麼?虧你在我門下三年多,胡書算是白學了。”

    叱奴明明是極可愛的名字,誰知語言一換,立時變成另一種殺氣騰騰的意思。彌生有些失望,“那其他兩位王呢?他們叫什麼奴?”

    夫子白了她一眼,“只有我一個人帶了奴字,大王的小字叫祁連,二王叫石蘭。”

    彌生再次訝異,“石蘭是女人的名字。”

    “石蘭在鮮卑語裡是獅子的意思。”他苦悶的點她腦門子,“你不能長進一些麼?傻成這樣,將來怎麼辦?”

    “我是傻。”她頹喪的點點頭,似乎認命了,“我阿娘說傻人有傻福,想的事qíng少,人就受用許多。”

    他聽了嘆息,但願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兩下里都省力。可是他能夠安排她的生活,卻阻止不了她長大。他帶著痛惜的口吻告訴她,“你母親說得對,以後不論遇到什麼事都要看淡一些。縱然不順遂,睜眼閉眼的也就過去了。你記著,就算天塌下來了,還有我替你扛著。”

    ☆、chūn日

    大王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尤其剷除異己方面更是不遺餘力。六王在昨天的爭鬥中沒有落著好,第二天大將軍的京畿駐軍便闖進常山王府,變戲法一樣搜出了告天的銘文和十二章平冕服。再加上大王遇刺前後收集的證據,林林總總羅列好,廟堂之上恭呈御覽。幾乎不費chuī灰之力的,常山王包藏禍心圖謀不軌的罪名坐實了,當即便革除爵位下了大獄。

    一個戰功赫赫的王,最後落個鋃鐺入獄的下場著實令人唏噓。聖人是殺伐決斷的人,有時甚至殘酷。功過不能相抵,他可以給愛子殊榮,可一旦發現誰敢撼動他拿命開創的基業,立刻就變得六親不認。因此六王下獄後絕不親審,全都jiāo給大王和大理寺卿主持。慕容琤官拜司徒又兼著太尉,這等朝野震動的大事,總免不了要參與。

    六王和大王一向烏眼jī似的,即便滿心的冤屈也不會向他告饒。倒是對他這個最年幼的弟弟還存著三分指望,好歹是一母的同胞,平時關係雖談不上好,也不見得壞。像這種xing命攸關的時當口,死馬也要當作活馬醫了。

    其實他看錯了人,最該托賴的應該是二王才對。二王雖庸碌,官職卻不低,尚書令兼中書監,論職權比慕容琤還正統些。二王又是念舊qíng的,儘管這個阿弟常年挑釁他,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卻還想著網開一面。

    他猶豫著對大王道,“總算兄弟一場,阿兄是不是再命大理寺核查,萬一有人從中使手腳,豈不誤傷了六郎的xing命?”

    晉陽王斜了他一眼,“由頭至尾都是我親自督辦,你所說的借刀殺人,指的不是為兄吧!我何嘗不知道手足qíng深,想咱們是一道長大的,這些年腥風血雨里打滾,我自問未曾虧待過諸位兄弟。可我萬萬沒想到,如今有人恨我至此,要取我的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不嚴辦這廝,難解我心頭之恨。”

    大王的話水分固然大,卻堅決的表明了態度。二王鬧個沒趣,那大理寺卿在眾王跟前和地上的塵土沒區別,慕容珩轉過臉看看他,暗自一嘆。再看看慕容琤,“九郎,你別悶著,好歹說句話。”

    慕容琤對cha著袖子,臉上表qíng千年不變,“二兄叫我說什麼?我心裡再痛惜也無法,兩個都是兄長,大兄的傷勢你我都看見了,只差半分腿就廢了,好歹總要有個說法。目下所有證據都指向六兄,這件事對大兄是切身的傷害,二兄要求qíng也當是同大兄說。該如何決斷悉聽大兄的意思,我不過是個陪審,無權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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