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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掙扎很久,嘴唇貼著她的。她在他懷裡化成了一池chūn水,他用力抱緊她,分開的間隙儂軟問她,“今日等我了麼?”

    她嗯了聲,食髓知味,孩子氣地湊上來,啄了他一下。

    他獎勵式的回吻她,“生氣了麼?”

    她半閉著眼,臉上有傻傻的微笑,“生氣。”

    他愈發滿意,在她唇上狠狠蹂躪,然後趁亂又問:“你愛我麼?”

    “愛你……”她微涼的手扣住他的後頸,沒有迷亂,只是說,“我愛你。”

    他有些不敢確信,停下來審視她,“剛才說的話當真麼?”

    她扁了扁嘴,一副屈就的神qíng,“我也希望那些話能不當真……”一面鄙夷地轉過頭去,“竟靠色誘,還好意思追問。”

    他聽她嘟囔忍不住發笑,“我色誘你了麼?每常嫌我這不懂那不懂,我以為你經驗老到,坐懷不亂呢……”說著再要去吻她,卻被她撐住了兩肩。  

    “你在貴妃閣中一呆半天,都做了些什麼?你怎麼能睡她的chuáng榻?讓她服侍你?”她在他胸前點了點,“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病症,不愛生人親近,其實都是謊話,你是假正經對麼?”

    這世上從來沒人敢說他假正經,他呆了呆,憤憤不平道:“口無遮攔!我何嘗假正經了?秦讓來給你通風報信,你為什麼毫無反應?思來想去要成全你的賢后名聲,過後又同我鬧?”

    她訝然道:“是你命秦讓來的麼?你明知道我不能那麼做,還拿這個來試探我?”

    他卻不以為然,“沒有我的授意,誰有膽子敢往外泄露我的消息?所以試出來了,證明你不在乎我。”

    她簡直被他氣死了,“你這樣幼稚!叫我明著同貴妃爭寵?讓太后知道了,她怎麼說?話到了別人嘴裡,又怎麼議論我?你就等著看那些言官彈劾我麼?”

    在他看來那都不是問題,“我們兩個好,這宮裡誰不知道?你就是猖狂些也不要緊,有我呢!”

    他有時候真的不可理喻,做出來的事根本同他大殺八方的威名不相匹配。她白了他一眼,“誰要同你好!”  

    他皺了皺眉,“剛才還說愛我的。”

    她失言了,被他拿住把柄,左一句愛我,右一句愛我。她氣惱地捂住耳朵,“剛才不算數。”

    “不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已經聽見了,不能不算數。”

    她虎著臉看他,“那你呢?你又如何?”

    他開始裝傻,“什麼如何?皇后qíng真意切,朕心甚慰。”

    他明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他臉皮厚,能問她愛不愛他,自己是女孩子,哪裡說得出口!她扭動身子,把自己扭成了麻花,“你問我的問題,我現在也問你,你對我如何呀?”

    建安地處南方,那裡養大的女孩,大約因為口音的關係吧,天生有種嬌憨的味道。一字一句拖得嫵媚婉轉,叫人癢進心裡去。他愛極了她這樣,這才是年輕姑娘該有的單純和真誠。她越撒嬌,他越喜歡逗她,“我問了好些問題,皇后說的是哪個?叫秦讓給你傳話麼?還是特許你猖狂?”

    她跺腳大嗔,“殷得意,你不要太過分!”  

    她這一聲,把他叫得呆若木jī,“殷得意?皇后真……真是無法無天。”

    她自己回過神來,發現竟叫得這樣順口,其實在心裡喚過很多遍了。殷得意確實比殷重元有意思,叫什麼不好,誰讓他叫得意!她捂住嘴,頓時笑彎了腰,“我不是故意的……”

    他上來抓她,逮住了拖到桌旁,自己在杌子上坐下,滴溜溜一轉,把她橫在膝頭。她手腳亂劃,他狠狠在她屁股上抽了兩下,“叫你笑!不許張揚出去,孃孃跟前也要留神,記住了?”

    她哀聲應道:“莫打了……我會管住自己的嘴的。”

    他將她挽了起來,無可奈何抱她坐在膝上,“好了,我回答你先前的問題……”她認真地看著他,一雙眼睛晶亮。他居然感到羞澀,略轉過臉,打掃了下喉嚨道,“我也愛你,一直愛著你。”

    她清楚聽見了,不知為什麼鼻子發酸。扭頭在肩上蹭了眼淚,扳過他的臉,咚地一下兩個額頭撞在一起,“都是心裡話麼?”  

    他咧嘴嗯了聲,“心裡話,不做假。”

    她順勢靠在他頸窩裡,喃喃道:“官家下半晌同貴妃聊天了麼?或者又同人家下棋了?你也這樣抱著她,和她說膩膩歪歪的話麼?”

    他嘆了口氣,“我在宜聖閣睡了半日,沒說話也沒下棋。本想回福寧宮的,你又不來接我,只能歇在那裡了。我沒和別人靠得太近,更不會去說膩歪的話,你腦子裡整天在想些什麼?”

    他話里有輕輕的哀怨,她偷偷發笑,“你。”

    他起先沒在意,忽然反應過來,心頭登時一暖。手臂收緊,再收緊些,“真的麼?整天在想我?”

    她扭捏了下,“也不是整天,無事可做的時候想一想,打發閒暇時光。”

    這樣似乎也不錯了,至少她在想著他,起碼他的存在對她還是有觸動的,她不再一門心思惦記著雲觀了。但是他知道,不管現在如何的蜜裡調油,要讓她從此與雲觀陌路,顯然不可能。畢竟十幾年的感qíng,雲觀對她來說是親人。

    她白天說的話,他還記得。他和雲觀的爭鬥,最後總有個輸贏,她打算拿自己充當補償,江山美人各得一樣。她果然還太年輕,固執、講義氣。可是他不同,他要魚與熊掌兼得,雲觀就必須得死。只有死了,她的心才能收回來,難道真的留著他的命來瓜分她麼?他的皇后,憑什麼拱手讓人?  

    他懷裡抱著她,陷在愛qíng中,腦子卻還在算計著,“再過兩日便是中秋節,宣德門上要舍酒,年年如此的。皇后露個面便回來吧,到時候讓她們去辦就是了。”

    她遲疑了下,“我碰酒又不會起疹子。”

    他看了她一眼,揶揄道:“我怕你偷喝。”

    她嗤笑了下,“胡說什麼,我自己知道厲害。倘或願意喝,今天也不會留你一個人在貴妃那裡了。”說著悵然嘆息,“官家,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他說:“只要你聽我的安排,什麼都不管,就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她偎在他肩頭,沒有再說話。其實她知道不能什麼都不管,他們之間橫亘著一些東西,關於雲觀,她可以中立,但是不能不問他的生死。還有綏國,他要取綏國,奪天下,到時候怎麼避免這個不可調和的矛盾?

    她心頭煩亂,手指無意識地撫摩他耳下那片皮膚。可惜了生在這樣的壞境裡,環境bī迫人,有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她的額角親昵地蹭蹭他的臉頰,“得意……”  

    他僵了下,“你打算就這麼稱呼我麼?我更喜歡你叫我郎君。”

    她無賴地笑了笑,“這個名字有人qíng味,先帝與太后可曾這樣叫你?”

    他想了想,緩緩搖頭。他的童年時期從來不受重視,太后是曾叫過他rǔ名,但是極少,“他們稱呼我,不是大哥就是重元。那個rǔ名也許是先帝一時興起,過後必定後悔了,從來沒有聽他叫過我。”

    “所以我偶爾叫你,好提醒你莫忘了自己的名字。”她撼了他兩下,“時候久了只記得自己是官家、是陛下,年紀大了會想不起來的。”

    這麼說竟有種晚景淒涼的意境,他在她腕上握了下,頗有調侃的意思,“還好有你。”

    她眼裡流光閃爍,其實有好多話,沒有能說出口罷了。不敢想得那麼長遠,在一起,終究也是有缺憾的,沒有想像中的圓滿。

    更漏滴答,夜深了。她站起來,含笑問他,“歇在我這裡,還是回福寧宮?”

    他遲疑了下,“我想留下和皇后說說話。”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依舊引他到後殿裡去。身邊沒有人侍候,她單膝跪在chuáng沿上鋪褥子,舒展開手腳,曼妙的腰肢在長衣下若隱若現。他在一旁看著,最後不得不調開了視線。腦子裡空無一物,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似乎和她同chuáng共枕,即便不做那種事,只要她在身邊,他就覺得安心了。

    她到鏡前拆頭,玉竹簪子一拔,長發水一樣地流淌下來。挑了根絲帶束好了,回身看他,“官家洗漱了麼?”

    他說來前就準備好了,她聽了心頭一跳,什麼叫準備好了?想起昨晚上的事,又有些猶豫,男女同chuáng,到最後是不是都要發展成那樣?她心裡喜歡他,其實不排斥他有親密的舉動。像剛才,他吻她,她也意亂qíng迷。只是有時候突然有種罪惡感,像崔竹筳說的那樣,失去了國家,失去了愛人,雲觀一定很難過吧!

    可他不願意帶她走,或許就是因為她嫁了人,難免嫌棄她了。她心裡感到難過,終歸不是傻子,多少還是能夠看穿一些東西的。她調過視線覷今上,他穿著深衣,原本雍容典雅,但是經過她剛才一通糾纏,胸前起了褶子,皺巴巴漫延到膝蓋上去,模樣也變得落拓了。她過去替他更衣,解了衣帶搭在一邊矮几上。他看起來木噔噔的,她笑道:“官家怎麼了?”  

    他避開她,背過身說我自己來。垂眼看看,懊喪得不敢轉身面對她。做了幾次深呼吸,磨磨蹭蹭抬手摘發冠,支吾道:“皇后先上chuáng……我這就來。”

    他反應奇怪,平時看起來挺厲害的人,要緊時候比她還害羞。她前後擺動著兩手,聳了聳肩說好,一邊側目,一邊蹬了軟鞋爬進了被窩裡。

    他遮遮掩掩登上腳踏,躺下來,姿勢彆扭。她撐起身看他,“官家,你肚子疼麼?”恍然大悟,“一定是在宜聖閣吃了不gān淨的東西。”

    他說沒有,“你撐著做什麼?躺下。”

    她哦了聲,挨在他邊上,下巴磕在他肩頭,“你在這裡真好。”

    如果雲觀不回大鉞來,如果沒有那些波折,可稱得上現世安穩吧!他大權在握,有個嬌媚的妻,將來生幾個孩子,後顧無憂,再去實現他的宏圖霸業。可惜現在一切都得往後延,都是因為那個不識時務的雲觀。

    汴梁的秋季,夜裡已經變得很冷,她倚在他身邊熱烘烘的,像只幼shòu。他自然而然伸出手臂去摟她,一摟便克制不住心猿意馬。將她壓向自己,儘可能地貼近,隔著薄薄的中衣,是她柔軟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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