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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天道降下的雷罰中化為飛灰。
恐怖的天道雷罰使得短時間內無人再敢提起重開通天路,但同時他們所面臨的形勢也更加嚴峻——許多巫神、甚至許多部族,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當時已經十分虛弱的白澤說,這便是保留一線生機的代價。
由天道來選擇誰生誰死,也算是公平。
庚辰自此方才深刻明白了白澤說「天道之下,眾生皆同」的意思。
他親送姬獻去了北漠,之後,帶著應嶠與剩下的族人避居南方大澤。但即便是這樣,剩餘的族人還是一個接著一個隕落了。
一同下界的族人,最後就只剩下他和應嶠,還有遠在北漠的姬獻而已。
庚辰也嘗試著以秘法同上界的兄長聯繫過,但發出任何消息卻如同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他常在無人時看著頭頂的天,天很藍,雲很白,一如往常,他不敢深想上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否已經覆滅。只一日一日地數著日子,提心弔膽地害怕哪一日姬獻或者應嶠就沒了蹤影。
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總是難捱的,他偶爾實在心煩,又怕讓應嶠發現端倪,便躲去人族的聚居地逛一逛。
時間就這樣漸漸過去,直到有一日白澤又來尋他,說是終於找到了轉機——彼時無數大妖相繼隕落,妖族早已不同於往日強盛,他們不能再坐以待斃。
白澤說:人族便是他們的轉機。
巫神一族由盛轉衰,與之相對的,必然會有其他種族中興。
白澤算到,下一個大興的種族,正是人族。
只要借著人族氣運,或許能儘可能多地保住剩下的族人。
兩人商議之後,庚辰與諸多知情的大妖開始儘可能地幫助人族,讓人族在中興之路上走得更平順一些。
與人族接觸多了,庚辰也漸漸對這個看似孱弱的種族有了改觀,亦有了不少感悟。
原本時間這樣過去,待人族大興,妖族的危機也可解除,他肩上的重擔也能卸下來鬆口氣,卻沒想到,他的大限之日會先於應嶠與姬獻到來。
當預感到這一刻時,庚辰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他親自去見了白澤。
他對生死並不執著,只是實在放不下應嶠與姬獻,想求白澤為姬獻與應嶠起一卦,再托顓頊暗中看顧。
卻沒想到,白澤起這一卦,竟然從應嶠身上,看到了更嚴峻的狀況。
——蚩尤再出,天地重歸混沌。
卦象兇險令他們始料未及,白澤幾乎耗盡本元,方才推衍出一絲端倪。
他們不得不重新制定了應對策略,而他恰好大限將至,又是神魄強大的龍族,正是最適合的人選。
由此,他助禹王鑄九鼎,將一縷龍魂注入鼎中,歷經數千年混沌等待,才終於趕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憶起所有計劃。
庚辰並未把江遲當做懵懂幼崽,而是將計劃儘量完整地告訴他,而後熟練地將神魂一分為二,溫聲道:「會有點痛,能忍得住嗎?」
江遲目光堅定地點頭。
庚辰目光柔和下來,說了一聲「別怕」,便強行將分出一半神魂塞入了江遲的體內。
體內強塞進另一人的神魂,這種感覺無異於利刃直接在魂魄上攪動,劇烈的痛楚讓江遲緊緊咬著牙,卻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庚辰做完這一切,溫和地在江遲頭頂拍了拍,低聲道:「睡吧,時候到了,我會叫醒你。」
頭疼欲裂的江遲這才在他的安撫下疲憊闔上了眼睛……
*
共工聽著鼎中一陣陣傳來的凶戾嘶吼,終於滿意地翹起嘴角。
他抬手召回九鼎,飛身避開撲過來的江遲,看著他充斥怨恨暴戾的暗紅眼瞳,撫掌道:「這麼看起來,倒是與饕餮不相上下了。」
眼見江遲低吼著要再撲上來,他手掌一揮,憑空劃出一處通道,指著通道另一頭明顯十分暴躁的饕餮道:「去吧,讓我看看,你們誰才配做真正的戰神。」
作者有話要說:庚辰(得意):誰說我沒腦袋只會喝奶?出來走兩步,臉疼嗎?
第193章
江遲的目光凝在通道盡頭的黑色巨獸身上,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渴望, 他興奮地低吼一聲, 周身仿佛燃起戰意, 竟然拋下共工, 扭頭便朝通道另一端的饕餮沖了過去。
——江遲與饕餮同出一源, 都是由蚩尤怨氣脫胎而來。蚩尤戰敗而死心有不甘,深重怨氣甚至能侵蝕大地,將肥沃土壤化為不毛之地,足可見其怨氣之兇橫。
而自蚩尤怨氣脫胎而來的江遲與饕餮,原本就該是戾氣滿身,不死不休。
這是繼承自怨氣的凶性。
共工看著江遲沖向饕餮,而餓極了的饕餮也注意到江遲,雙方皆是目露紅光, 殺意蓬勃。
兩聲地動山搖的嘶吼之後,便是毫不留手的廝殺。
共工袖著手, 信步走過通道, 在上空觀戰。
江遲與饕餮,一個吸收了大量蚩尤怨氣恢復了實力,正是滿心怨恨無處發泄;一個吞噬了蚩尤首級,又被飢餓激出凶性, 雙方甫一相遇, 就打得難解難分。
竟有不死不休之勢。
「這才是真正的蠱王廝殺。」見兩人終於走入他預定的軌道,共工神色愉悅。他從袖中拿出九鼎放在身側,靜靜等待著下方廝殺分出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