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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那天關水說起撈屍隊時臉上驕傲的表情。
要是就這麼散了,就太可惜了。
「嗯……」應嶠凝著指尖一點濕濡痕跡,胡亂應了一聲。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按了按唇角,那根被姜婪不小心舔到的手指,堪堪擦過唇,
應嶠勾起唇,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奇奇怪怪起來。
舌頭裹著薄荷糖打轉,清涼的甜味占據了口腔,一邊腮幫也被糖抵得鼓起來,姜婪的眼睛卻始終看著地面,眼睫不停顫動,舌尖上仿佛還殘留著那股不屬於自己的體溫。
他嘎吱嘎吱把薄荷糖嚼碎,又用力地用舌尖掃了一遍牙床。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
應嶠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他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個吻里,雖然只是間接接吻,但對於一條沒有談過戀愛的龍來說,也是突破性進展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用的是嘴……感覺肯定更好。
他的目光不由移到了姜婪微粉豐潤的唇上……
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最後是姜婪出聲打破了奇怪的沉默:「先去吃午飯吧。」
應嶠:「好。」
姜婪便上了應嶠的車,去找餐廳吃午飯。
***
關水開車去了張子老家。
張子是江城本地人,老家就在江城和陽城交界的一個村子裡。
村子名叫致富村,這些年搞新農村建設,家家戶戶都挨著水泥公路建起了兩層自建樓房。只不過六月時節,大部分年輕人都在外上班打工,留在村里務農的人不多,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就顯得有些安靜。
關水來過張子家一次。張子家在村尾那一塊,還是老式的磚瓦平房,離著公路有些遠,屋後頭就是大片的農田和灌溉溝渠。他家條件不好,欠了一屁股債,爸媽常年在外打工不回來,家裡就一個耳聾眼瞎的奶奶。
關水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回了老家,但是張子是他奶奶一手帶大的,最孝順的也是他奶奶,就是再混帳,也不至於扔下他奶奶不管。
只能來這裡碰碰運氣。
「還要往裡面走一段。」關水在路邊停下車,指著從水泥公路左邊拐進去的土路道。
停好車,兩人便往裡走去。太陽挺大,路上也沒什麼人。師徒兩個走過前面體面的自建樓房,終於看到了後頭低矮的磚瓦房。
只是還沒走近,就聽見張子說話的聲音,他似乎在跟什麼人吵架,大聲嚷著「走開」「別過來」「我錯了」之類的話。
關水先是一喜,接著又反應過來可能張子家出了什麼事,他和關隊長對視一眼,在路邊隨手撿了根粗壯的樹枝做武器,悄聲靠近張子家。
關隊長年紀大了,但也不是怕事的人,他拿了塊磚頭在手裡,就跟在關水身後。
這種平房的堂屋都有前後兩個門,前後相通。關隊長躲在前門策應,關水則悄聲進了屋,往後頭出聲的地方走去。
他本來以為是要債的找到張子老家來了,還想著等會要不要報警。但走到堂屋前面,看到外面的情形時,卻駭然地睜大了眼——
先前說過,張子家後頭就是大片的農田和灌溉溝渠。後門隔著水田也就兩三米的距離,這個時節一眼望去,水田裡都是綠油油長的正好的秧苗,然而現在,那些秧苗被踩倒不少,張子絕望拿著一根棍子站在水田裡,身上還帶著傷,正一步步往後退。在他的前方,則圍著大大小小起碼有二十隻鱉。
這些鱉都伸著尖尖的頭,一對小眼睛定定地盯著張子。最前頭的大鱉嘴裡還有血肉,看著像是從張子身上扯下來的。
張子後退一步,它們就上前一步,竟像是在把張子往後面的溝渠逼。在岸上況且如此,要是真下了水,恐怕張子的下場就跟鄭宇一個樣了。
關水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試圖提醒張子:「別往後頭走,你後面就是溝了!不能下水!」
「師兄,救救我,你快報警,幫我報警啊!」張子看見他,絕望的臉上泛起了光彩。
關水還沒來及的說什麼,就見那些鱉忽然齊齊扭頭看他,小眼睛黑漆漆的,隱約帶著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情緒。
關水咽了咽口水,想起姜婪說過這些鱉很聰明。他將作為武器的樹枝扔到地上,又舉起手來後退一步,以表示自己的無害。
那些鱉果然又轉回了腦袋,死死盯著張子。
其中兩隻大鱉又撲了上去,一邊一隻咬住了張子的腿。張子沒能躲開,痛呼一聲跌坐在田地里,只能絕望地拿棍子拼命地敲打鱉頭。
但這些鱉咬死了就不鬆口,竟然咬著他的腿,試圖將他後面的溝渠拖!
其餘的鱉則分散在四周,緩慢地跟在後面。這一幕看起來詭異又驚悚。
「師兄救救我!」張子被倒著往溝里拖,只能扭過頭望著關水,雙手死死插進水田稀軟的泥里,試圖穩住身體。
關水咬咬牙,繞過鱉群衝到最前方去攔住它們,試著跟它們溝通道:「我們先談談?你們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儘量滿足。」
怕這些鱉聽不懂,關水還費勁比劃了一番。
他生怕這些鱉聽不懂連他也一起往水裡拖,只能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忐忑地盼著師父趕緊找人來幫忙。
然而奇異的是,鱉群竟然仿佛當真聽懂了他的話一樣,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