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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說去局裡報備時,辦事員告訴他這樁案子已經有人在跟了,他回來的路上還因為沒能接到新案子不高興來著。
「你們抓到那個妖了嗎?」
應嶠搖頭:「讓它逃了。」
又問:「我來時發現屋裡有異香,你碰見它了?」
姜婪心裡一虛,眼神左右亂飄:「啊?碰到了。」
說完見應嶠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他就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磕磕絆絆地瞎編:「也不是,那個應該是它的化身一類的,我在夢裡遇見的……」
「嗯。」應嶠耐心聽著他講,見他結結巴巴說不清的模樣,以為他是被嚇到了,猶豫了一下,伸手在他頭頂摸了摸,安撫道:「別怕,它傷害不了你。」
見他似乎沒有懷疑自己,姜婪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肯定不能說其實是我太餓了沒忍住直接把對方給吞啦。就只能順著應嶠的話裝出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簡單把夢裡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後來它不知道怎麼忽然跑了,我就從夢裡醒了。」
他小心試探:「它到底,是什麼呀?」
應嶠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便道:「是一株開了靈智的太歲。修為不算厲害,但它身帶氣運,能夠蒙蔽天機,很難尋到行蹤。」
太歲?
姜婪一瞪眼睛,忽然想起來之前那股熟悉的感覺是什麼了!
難怪他總有一種熟悉感呢,大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吃過太歲的!那時候他還沒有被大哥撿走,獨自在外遊蕩,曾意外抓到過一株太歲。那株太歲當時裝神弄鬼地殺了不少人,他躲在後頭黑吃黑,把太歲逮住了。
太歲肉味道鮮嫩,又取之不盡,他把對方關在自己的窩裡,吃了好長一陣子。只是後來不知道怎麼讓它給跑了,害他又要出窩重新找吃的,那時他還傷心了好幾天。所以到現在都還有印象。
想不到竟然還有再碰見這株太歲的時候。可惜案子被應嶠老闆接手了,不然還能再趁機吃個肚飽。
想到這裡,姜婪不由沉痛扼腕。
應嶠見他呆呆的,只以為他被嚇壞了,將他的手機拿過來,存進自己的號碼:「下次再碰到它,直接給我打電話。」
姜婪眼珠遲緩地轉了轉,下意識想說找了你那我吃什麼?
話到嘴邊忽然頓住,想起自己才裝成了一隻弱小無助的小妖怪,現在可不能露餡,便點點頭,「嗯」了一聲,非常乖巧地說:「好的。」
不過應嶠這番話倒是提醒他了,他睜大了眼睛好奇道:「你不是在公司上班麼?怎麼還要管妖管局的事情?」
大概是謊話編多了,應嶠聽到這個問題時面不改色,瞎話張口就來:「跟著老闆賺點外快,不然每天朝九晚五上班,能賺到什麼錢?」
姜婪明白了,這就跟他兼職到街道辦上班一樣。
他看向應嶠的目光頓時帶上了親近,有種找到同盟的熱切。看來不管大妖小妖,大家都在努力工作賺錢呀。
而應嶠只覺得他忽然目光晶亮地看著自己,欲語還休。
姜婪本來就生了一副迷惑人的好皮相,尤其是一雙眼睛尤其出色。睫毛長而卷,雙眼皮很深,杏仁形狀的眼睛青白分明,像汪著一池柔軟水波,看人時眼底水波瀲灩,是很容易讓人心軟的一雙眼睛。
應嶠自問在這漫長時光里,早就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冷硬心腸,但看見姜婪的神情時,心還是忍不住軟了軟。
他從未養過幼崽,但此時脆弱的小妖怪在他眼裡,就如同一隻需要小心呵護的幼崽一般。
他忽然充滿了耐心。
「你還小,大約還不太懂人類社會生活的艱辛。以後要是缺錢了,就跟我說。」
這是要養他的意思?
姜婪詫異地睜大了眼,隨即又認真地搖了搖頭。應嶠還是除了大哥四哥之外,第一個願意養他的妖呢。
不過看應嶠大半夜還要加班賺外快,大約比他還窮。
姜婪很嚴肅地拒絕了他:「我可以養自己的,你賺的錢可以自己存起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亂花。」
終於說出來了,這句話他早就想對應嶠說了!
應嶠哭笑不得,不過窮逼人設已經立下了,一時半會也不能改,他只能捏著鼻子點頭認下。
旋即他又想起臥室的薛蒙來,以一種長輩教導幼崽的語氣問道:「你經常把同事朋友帶到家裡來過夜?」
姜婪歪著腦袋想了想:「也就薛蒙一個吧?今天聚餐,他喝醉了。」
應嶠目光一閃,淡淡「嗯」了一聲,又囑咐道:「人類社會物慾橫流,誘惑無處不在。你與人類接觸,難免受其影響。但妖族畢竟與人族不同,妖族修行需持之以恆,亦需抵抗聲色誘惑。否則一旦陷入,很容易誤入歧途。」
說完見姜婪神色懵懂,似乎沒明白,又舉了個淺顯易懂的例子:「譬如這次,人族最喜酒後亂性,你貿然將人帶回來,還同睡一床,萬一沒能抵抗住誘惑,恐怕不利於修行。」
「……」
姜婪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跟薛蒙有什麼。他隱約覺得這番話不太對,但細想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只能點頭應和:「我知道了。」
應嶠唇角彎出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下意識想摸摸他的頭,手剛抬起,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只神色淡然道:「人族壽命短暫,你日後若是想找伴侶,也要在妖族中尋。不要學那些人妖戀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