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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什麼餘毒未清,什麼吹了半宿的風?」清雅聽不懂了,「你們到底幹什麼去了?」

    阿大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含糊說了幾句糊弄。清雅見他不願說,這風大天冷的懶得理會,抱著胳膊小跑著回了屋。

    白大夫成了侯府的大夫,常常住在府里,她很快就跟著李雁到了錢嬌娘的屋子裡,一進去見錢嬌娘與清雅主僕二人正吃力將龐然大物般的邢慕錚翻身。錢嬌娘只著裡衣,披頭散髮,這會兒已是滿頭大汗。邢侯仰面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皺著眉頭,嘴唇紅似血。

    錢嬌娘見白大夫進來,叫了她一聲,就要跨過邢慕錚下床。誰知邢慕錚分明燒昏了頭,竟還知道她要走,掙扎睜開眼,迷糊中一把摟了她的腰肢將她按在身上,「不要走。」

    這渾身的火熱似是回到了中蠱那最難熬的時期,邢慕錚煩躁不安,有一種無法控制的無力感侵襲而來,他心藏恐懼,只是知道自己摟著的是嬌娘,叫他心思逐漸安穩。不論如何,他有嬌娘,便是能挺過的。

    錢嬌娘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倒在邢慕錚身上。這不雅姿勢被這麼多人看著,錢嬌娘頓時紅了個大花臉。邢慕錚還像小娃兒抱布偶似的,伸出雙臂將她牢牢鎖在胸前,生怕她跑了。

    這親密情狀叫其他人也臊紅了臉。  

    錢嬌娘恨不得騰出手來抽出枕頭底下的菜刀把他的手給砍了。

    「不要走,我會待你好的……」邢慕錚在錢嬌娘的耳邊呢喃。

    錢嬌娘僵了一下,這句話只有她聽清了。

    已經遲了,邢慕錚。「……你們還愣幹什麼,趕緊來幫我。」

    大夥回過神,連忙上前來七手八腳地想要「撕」開邢慕錚,幾人才合力掰開一點,邢慕錚驀然睜開了眼,清明得全不似生病。那厲眼一掃,白大夫等人嚇得一抖。

    「侯爺,您生病了,夫人叫我來替您看一看。」白大夫輕聲道。

    「不用看,我中了蛇毒,約摸是毒素未清,阿大那裡有解毒丸,叫他拿來給我。」 邢慕錚慢條斯理地道,大掌緩緩地撫摸著錢嬌娘的秀髮。

    邢慕錚的聲音全然與平時無異,若不是緊貼的身軀如今跟熱炭似的,錢嬌娘都要懷疑他生病是不是裝出來的。他居然還摸她的腦袋,他薅寵物麼?錢嬌娘咬牙切齒道:「侯爺,既然您還清醒著,能不能勞駕您抬抬貴手,放我下去?」

    邢慕錚裝聾作啞,錢嬌娘暗地裡狠掐他腰腹一把,邢慕錚悶哼一聲,鬆開了她。錢嬌娘這才能從他身上滑下去。  

    清雅找了件小襖為她披上。

    白大夫為難了,阿大侍衛的確在他過來的時候塞了一瓶藥丸給她,說是解毒的。可她作為醫者,沒有不給人看診就亂下藥的。她看向錢嬌娘,錢嬌娘道:「你是大夫,你瞧你的。」

    白大夫便再請邢慕錚探脈,不知他已撐不住了,還是聽了錢嬌娘的話,這回不再拒絕,由著白大夫拿了他的手去。

    白大夫仔細探了脈,見他確實脈息紊亂,不似尋常病症,多是中了毒,不過應也拌了一些風寒在裡頭,於是白大夫拿了解毒藥出來扶他起來吃了,又開了一副方子,配合著服用。

    「阿大他們定然還在外頭,我去叫他們熬藥來。」清雅抓了藥方便出去了。

    邢慕錚躺在床上,這會兒又皺眉閉了眼眼,呼吸沉重,似是極為難受。錢嬌娘卻打了個呵欠,「白大夫,辛苦你,你快回去睡罷。李雁,你在這兒照看侯爺,我也去睡了。」

    「是……」李雁猶豫應承下來。

    錢嬌娘利索地出去了,只是在門邊停頓回頭看了一眼。中了蛇毒?這廝做什麼去了?

    李雁傻了眼,丈夫臥病在床,做妻子的就這麼走了?這侯爺夫人便是這般好當的麼?  

    翌日邢慕錚醒來,摸摸自己額頭,燒已退了泰半。他昨夜一會兒夢見自己又被蠱控制,一會兒夢見嬌娘對他盈盈微笑。他吸了口氣,鼻息間四處是嬌娘的香氣。他輕喟一聲,問夫人在哪。李雁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夫人起來了還沒來看他。

    這會兒錢嬌娘正與早訓歸來的邢平淳和李定吃早飯,來當值的冬生招娣在一旁伺候。兩個娃兒匆匆啃了好幾個肉包子,囫圇吞了一碗粥就背著書包跑了。他們若是去晚了,先生會拿戒尺打掌心的。

    李雁尋來,說是侯爺醒了,正找夫人呢。錢嬌娘聽了也不著急去,慢悠悠地吃了早飯,又拿了狗食去西廂房餵獨眼狗。獨眼狗已經睡醒了,正抱著錢嬌娘給它做的繡球用牙啃,聽見人進來扔了繡球就要往床底躲,一見是錢嬌娘,它停了腳步,直愣愣地盯著她。錢嬌娘將狗食放在地下,手裡拿著它愛吃的零嘴一晃一晃地引誘它。獨眼狗立了一會,慢慢地挪到她身邊,用嘴咬走她手上的零嘴,坐在地下啃起來。錢嬌娘小心翼翼地摸向它的腦袋。獨眼狗啃東西的動作停了一停,而後繼續用爪子抱著去啃。錢嬌娘唇角上揚,溫柔地叫著乖孩子乖孩子。待獨眼狗啃完了一根零嘴,抬頭對錢嬌娘「汪」地叫喚一聲,還仰頭去舔了舔她的手指。這一聲極似撒嬌,加上它柔軟小舌舔她手指的舉動,錢嬌娘一顆心都要化了。她也對它「汪」了一聲,獨眼狗又汪回來,錢嬌娘童心大起,與小狗聊天似的汪來汪去,最後汪得自己咯咯直樂。忽而錢嬌娘感覺背後有隱隱有視線,她轉頭一看,門口卻空無一人。她只道自己敏感,又轉回了頭。  

    邢慕錚閃躲在門邊。他靠在牆上,思及方才錢嬌娘幼童似的舉止,不免眼染笑意。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探身去看。

    清雅隱在簾後,偷瞄邢大將軍少年心性的舉動。她原是來尋錢嬌娘的,不料看見這一幕。她咬了咬唇,悄悄退了回去。

    屋裡的錢嬌娘爽性席地而坐,試探著將獨眼狗抱進懷裡,獨眼狗居然也讓她抱了。這可把錢嬌娘樂得夠嗆。「乖狗兒,乖狗兒。」

    她笑容滿面又不失輕柔地撫摸小狗腦袋,忽而憶起昨夜邢慕錚薅她腦袋的一幕,她皺了皺眉,搖頭甩去念頭。她放小狗去吃狗食,自己從懷裡掏出小衣,還企圖嘗試給它穿。獨眼狗耳朵一豎,忽而瘸著腿迅速地躲到床底下。

    錢嬌娘:「……」這莫不是成了精了,她只不過拿出來罷了,還沒打算行動哩。

    獨眼狗用一隻眼兒盯著錢嬌娘……的後頭,突地它轉身溜到床裡頭去了。

    錢嬌娘只能作罷,她站起身,一扭頭,撞上一具堅硬胸膛。錢嬌娘吸了口氣捂了鼻子,抬頭一看果然是邢慕錚。這人跟鬼似的,白天夜裡走路都沒聲的,再這般下去她的鼻子遲早是個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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