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完兩場,錢嬌娘嗓子也喊啞了,煙蘿忙送上煮好的茶。邢慕錚叫他們稍作歇息晚些再走,同時招來阿大耳語兩句,阿大聽了點點頭,笑著快步出去了。錢嬌娘以為他還要見什麼人,不以為意,聽邢平淳意猶未盡地與她討論方才的比賽。這四隊裡頭邢平淳最喜歡紅隊一個球手,因為他在場上連擊了五下,愣是把球直接打進了洞裡。
王勇聽了,卻說那只是雕蟲小計,「這手連我都會,著實算不得出彩,只是聽場上那般歡騰,大概在永安城裡他算是很了不得了。」
「勇叔你也會?」邢平淳雙眼陡然發光,「你回去定要教我!」
「教你是沒問題,只是其實……」王勇看向邢慕錚,邢慕錚淡然品茗。
阿大去而復返,說是成了。邢慕錚點點頭,讓眾人收拾東西下去。
邢平淳以為他們打道回府,不想又是往球場裡頭走去。此時場內場外已沒了什麼人,惟有永敬伯帶著幾人牽著幾匹馬立在不遠處,邢平淳仔細一看,居然還有他的螞蟻。
覃文植見他們過來,帶著人快步相迎。邢慕錚拱手道:「有勞伯爺。」
覃文植忙笑道:「侯爺太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罷。」
邢平淳早就跑到了他的螞蟻旁,馬駒親昵地拱拱他的臉,邢平淳嘻嘻笑,身邊一個下人雙手奉上一條馬球棍。邢平淳不解接過,轉頭問邢慕錚,「爹,咱們這是要做什麼?」
邢慕錚走到其餘幾匹馬前,一一看過後選了一匹最溫馴的母馬,招手讓錢嬌娘上前,對邢平淳道:「你不是想學馬球?現下就能試一試,若你打得好,待回了玉州我便給你推一個馬球場。」
「此話當真?」邢平淳頓時樂開了花,猴似的翻身上了螞蟻,「我定能打得好!」
覃文植心中暗自驚嘆,他先前就吃驚於二人的父子相處之道,兒子在老子面前這般自在,卻是從未見過的,這老子竟也允許兒子這般皮猴。永安那家高門大戶如這般模樣?
覃文植殊不知小娃兒最是會看眼色的,邢平淳一人在邢慕錚面前,雖不像以前那般怕他,但總也是畢恭畢敬的,只是但凡有嬌娘在場,他就放肆起來,好似篤定了爹不會當著娘的面兒訓斥他。
邢慕錚使了個眼色,讓王勇騎一匹馬去教邢平淳。他轉頭與錢嬌娘道:「閃電於你而言太高大,不適合打馬球,你先騎這匹馬試試。」
錢嬌娘看了邢慕錚一眼,笑了笑也不多說,踩著馬蹬上了馬。這馬果然比閃電溫馴許多,陌生人騎上了它也不折騰。邢慕錚接過下人遞上來的馬球棍,將其中一根遞給錢嬌娘。
覃文植有眼色地帶著左右離開。邢慕錚手把手地教錢嬌娘握棍,「這棍兒是男子用的,重些,打得遠些,我看你打人是很疼的,應該拿這棍兒也能成。」
錢嬌娘睨向邢慕錚,正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錢嬌娘笑道:「那是我打疼侯爺了?」
邢慕錚輕咳一聲,沒有回答她,只叫她自己握棍打球試試。錢嬌娘方才專注看了半晌,早就心癢難耐,她一擊就將球擊出老遠,也不等邢慕錚吩咐,自個兒就策馬追上去了。邢慕錚跨上另一匹馬,與阿大一同跟在她後邊。錢嬌娘與邢平淳都是好動好鬧的,這打馬球正對了他們的路數,兩人才學了些皮毛,竟就要王勇教那連擊三下的厲害招式。王勇打了一次五連擊,贏得二人喝彩。
邢平淳馬上就要學,只是第一擊不是打歪了就是打遠了,錢嬌娘也差不離,一揮棍將球打到了邢慕錚馬下,差點兒追去撞成一團。
邢慕錚將球停住,淡淡道:「還未學會走,就想著跑。連擊雖不難,但也得把控得住力道。」說著他壓著棍子往前一擊,球直直飛出去,竟也不是很快,邢慕錚只策馬一步便追上了,球還未落地便又擊打出去,「得與你的馬跑的步伐一致。」
邢慕錚這回騎馬跑了兩步,正好到了球前,再一擊,策馬三步,穩穩截了球,他掉轉馬頭,將球隨手一擊,球就像有眼睛似的穩穩噹噹落在錢嬌娘的棍下。錢嬌娘絲毫不懷疑,邢慕錚想連擊幾下,就連擊幾下。
邢平淳因邢慕錚隨意露的這一手吃驚地張圓了嘴,那球與他才打的球是同一個球麼?
阿大忽而嘿嘿笑道:「爺,您給夫人少爺露一手那個罷,也叫咱們兄弟再開開眼。」
「露一手?」方才還不叫露一手麼?他爹還有更厲害的?邢平淳敬畏地看向他爹,邢慕錚睨向錢嬌娘,錢嬌娘笑問:「那個是哪個,侯爺?」
邢慕錚道:「不過是雕蟲小計,你想看便給你看看罷。」
阿大一聽立刻跳下馬,自懷裡數了十枚銅板,放在離邢慕錚不遠處的地上。邢平淳不知阿大是為何意,錢嬌娘猜測莫不是一棍子打下去,其中一枚落入球洞中?
邢慕錚一鞭子下去騎馬飛馳,只見他到了摞起的銅板處,猛地拿馬球棍一擊,最上頭的那一枚銅錢驟然飛遠,正好落入球洞中。其餘九枚,竟還沒倒!
「這不能夠!」邢平淳揉揉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邢慕錚調轉馬頭,轉手又是一揮,「咻」地一聲,第二枚銅錢應聲而飛,再次飛進球門。
「老天爺!」錢嬌娘與兒子異口同聲瞪眼驚呼。這還是人麼!
邢慕錚回頭瞧娘倆崇拜表情,他抿了嘴,才能克制自己上揚的嘴角。
「好!」南面入口處傳來叫好與掌聲,眾人尋聲望去,只見永敬伯站在一穿雪白貂毛大氅的金冠公子身後,而鼓掌叫好者正是此位公子。這公子看上去比邢慕錚大上一兩歲,雖沒有邢慕錚俊朗,但通身的富貴逼人,一看就知出身大戶之家。並且永敬伯還主動站在他的身後,微微躬身。錢嬌娘微微眯了眼。
邢慕錚看清了來人,眼神微變。他策馬到了錢嬌娘身邊,扶她下馬時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是太子。」
金冠公子微笑上前,他正是當朝太子吳泓。他是泰康帝與皇后慕容氏的兒子,正經的皇嫡長子,長大順理成章成了太子。如今泰康帝煉丹,宰相等人輔佐太子監國,只是這吳泓也是心大的,對國政之事提不起興致,平生只對一樣感興趣——女人,但他府中只有一妻一妾,皇后去他府里還滿意於他並不沉迷女色專注國事。殊不知她這心肝肉一樣的兒子並非不沉迷女色,而是沉迷得古怪。他最信奉的一句話便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於是大燮朝的太子殿下,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外勾引良家婦女偷情。
他這癖好已久,許多官員的側室小妾都被他摘過花,甚而有些正室妻子也偷偷與他苟合,那些個婦人不是被他的花言巧語迷了心竅,就是想一步登天去做貴妃皇后。有的被帶了綠帽的至今還未發現,有的發現了,要麼把小妾打死,要麼順水推舟送給太子做人情。只是這吳泓只喜歡偷別家的花,到了手反而不感興致,從來不收這些順水人情。
只是那些個妻子總是聰明些,即便與他偷情也小心不被夫家發覺。今兒他就是讓翰林院左侍郎的妻子趁馬球賽之名,出來與他亭中幽會。只是翻雲覆雨時聽見一婦人全不似大家閨秀尖叫吶喊,聽慣了女人對他小意溫柔的吳泓竟興致大增,直覺此女定野性難馴,定是比成日裡矯情作態的貴女們有趣。這吳泓身下壓著軟玉,魂就已飛到另一女子身上。
待他打發走了左侍郎之妻,叫人一打聽,才知那撒野的婦人竟是定西侯邢慕錚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