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一會兒,江面上果然傳來了喝止聲,「朝廷辦案,都停船!」
緊接著一聲聲的疊疊起伏叫停船,讓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隻都停了下來。果然不出方雄所料,官兵們頭個查看的就是貨船,方雄自畫舫里眺望,貨船上被火把映得通亮,許多官兵上了船,在船艙里轉了一圈,出來一個官爺對徐老六擺了擺手,徐老六感恩戴德地打躬作揖,待官兵走後就被放行了。
桂花鬆了口氣。老六的船沒事,他們的船應當也沒事。綁架定西侯夫人這事不會那般快就傳到這突如其來的軍船官爺耳里。她問方雄,「頭兒,你說他們查什麼呢?」
「我怎知道?」方雄回頭,錢嬌娘已經穿上了桃紅衣裳,覆了面紗,安安分分地坐在那兒,好似對這些軍船絲毫不在意。她是真死了心了。方雄這樣想著,就更放心了。
第二個搜查的就是畫舫,方雄拿著酒壺醉薰薰地迎出去,自稱是個走商的,要給上船來的官爺倒酒喝。甄昊擺手拒絕,「公務在身,不便飲酒。」
方雄收了手,不住點頭,「官爺辛苦,官爺辛苦!只是不知官爺夜裡辛勞,究竟在找些什麼,草民若是知道,也可助官爺一臂之力。」
甄昊睨了方雄一眼,「朝廷辦事,有些話不必問——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方雄打了個酒嗝,摸了摸臉尷尬笑道:「今兒刮鬍子不慎刮傷,讓官爺見笑。」
「好端端的怎麼要刮鬍子?」
「這……愛寵不喜,說扎手。」
甄昊似笑非笑,「你倒是個體貼人。」
說話間跟著甄昊來的官兵將船搜了一遍,沒能找出了些什麼來。只是將在躲在船里的女子都帶了出來。錢嬌娘夾在其中,她本就聽得聲音熟悉,出來一看果然是邢慕錚的義弟。只是桂花在她身側警惕著她,錢嬌娘並不言語,直直立在原處。
甄昊掃視一群覆面女子,多數目光閃躲,只有一人平靜無波,不躲不閃。甄昊對上那女子視線,並未認出是誰。他雖閱女無數,但因著敬重邢慕錚,並不敢仔細打量錢嬌娘,因此這會兒不能認出人來。
於是他抬手一指,「你,姓甚名誰?」
方雄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了錢嬌娘,眉頭微皺。桂花重重在錢嬌娘腿上掐了一把,警告她莫要亂說話。錢嬌娘忍著痛,嬌滴滴地道:「回官爺話,奴家姓甄,叫甄美麗。」
甄昊嘴唇抽了抽。跟著來的官兵有幾個忍不住笑了。上回定西侯路過明琥,他們才知道甄爺原是有個花名叫甄好看,這事兒惹來好一陣笑,後來被甄爺打服氣了,才不敢叫了。今兒又來一個甄美麗,豈不湊成一對兒了?
甄昊挑眉道:「誰家姑娘敢大言不慚取這名兒,你將面紗摘了,讓爺看看你究竟長得有多美麗!」
「這……」錢嬌娘猶豫看向方雄,方雄只能道:「官爺叫你摘你就摘。」
錢嬌娘依言摘了絹面,露出一張瑩白嬌顏。
甄昊一見那張臉嚇了一跳,他強壓下震驚,正飛速尋思該如何營救,忽而聽得一聲大喝,「大膽,竟敢綁架定西侯夫人!」
說是遲那時快,一個在明琥見過錢嬌娘又記憶上佳的小兵衝動之下大喝一聲,桂花立刻抽出勾魂爪壓在錢嬌娘的脖子上,「不要過來!」
甄昊與桂花同時拔刀,但已無力搶得先機,他惱火地瞪一眼壞事的小兵。那小兵叫過之後自知闖了大禍,抓著刀懊悔不已。
方雄眼見事已敗露,反而不慌不忙,他自袍下抽了一把短刀,走過去讓桂花讓至一邊,自己拿刀壓在錢嬌娘脖子上,笑眯眯地與甄昊道:「官爺,你自知這是定西侯夫人,可是要放我們走?」
甄昊冷然道:「你膽敢綁架侯府夫人罪該萬死,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本官還能饒你一死!」
方雄哈哈大笑,「我方雄何嘗怕過死,只是你們這些走狗,倘若不能把活的侯夫人送回去,你們也免不了一死罷!」
甄昊咬了咬牙,「你想要什麼?」
「老子要你們馬上放老子走。」
「行,把侯夫人留下。」
方雄冷笑,「她是我婆娘,她與我一道走,要麼一道死。」
桂花道:「我們把侯夫人放了,你們豈不馬上將我們殺了?」
甄昊道:「本官絕不食言!你們將侯夫人放了,本官就放你們一馬,還有你們周圍的同夥。否則,今夜都得死!」
桂花與其他人猶豫了,他們看得出來甄昊是管事的,如今他們只在偽裝的船上,面對那麼多的水師,全無勝算。再僵持下去恐怕也討不得好。看來只有想個萬全的法子將侯夫人還給他們,又能叫他們逃走。
「頭兒,你帶著弟兄們先走,等你們走遠了我再交人!」桂花道。
「閉嘴!」方雄惡狠狠罵了一句,面目猙獰,「老子再說一遍,我婆娘必須跟我走!」
「頭兒,後面又來船了!」牛蛋眼尖,低聲與方雄道。
方雄心想是否刀叔帶著人上來了,如此一來還有得一拼。他扭頭一看,只見黑漆漆的江面隱隱現出兩隻火把,一條赤馬舟飛快地劃破黑暗而出,渾身沾血的青衣男子冰冷佇立船頭,如同一把噬血之劍,令人膽顫心驚。
赤馬舟極快來到畫舫船頭,甄昊驚叫一聲大帥,追上來的邢慕錚的目光卻只鎖在被方雄劫持的錢嬌娘身上,錢嬌娘與他對上視線,眼中情緒翻湧。他竟然追上來了。
方雄心中咯噔,他也不想邢慕錚這般快就發現並且還追了上來。他才發覺他的手下壓著一把劍,劍尖之處的血跡染紅了船板。再看他一身血色,不祥的預感湧上方雄心頭。
方雄自是聽說過邢慕錚的豐功偉績,心底清楚他也不是什麼好鳥,仁慈寬容與他搭不上邊。他今日綁了他的夫人,那就是十成十的打了他的臉,跟了他的婆娘邢慕錚估計也不打算要了,他今兒恐怕要死在他手裡。
方雄不怕死,只恨死之前沒能跟他婆娘幹上一場,他心中陰鬱,自不想讓攪他好事的邢慕錚好過。他桀桀笑了,大聲說道:「邢大將軍,定西侯爺,你也是來喝老子的喜酒的麼?」他拿著刀拍拍錢嬌娘的臉,「瞧瞧,這是老子的婆娘。」
錢嬌娘抓著方雄手臂咬緊了牙。
邢慕錚眼中閃過陰鷙火光,他淡淡道:「她是我的妻子。」
方雄呸了一口,「老子幾年前就跟婆娘拜過堂入了洞房,嘖嘖嘖,她這身子,水嫩得跟塊豆腐一樣!」方雄說罷,囂張之極地拿舌頭舔過錢嬌娘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