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隔日天光,錢嬌娘醒來,腦瓜子鈍鈍地疼。她撐著手坐起來,懵懵懂懂地在床上坐了許久,她低頭看看只著裡衣的自己,再看看床底下扔了一地的衣裳,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到床上的。她喝得這樣醉還能自己脫了衣裳上床蓋好被子?錢嬌娘擰眉,難不成煙蘿她們進來過?
錢嬌娘趿鞋下床,撥開帘子就見滿桌狼藉,若是有人進來了也當順便收拾好了,她昨夜確實交待了不讓任何人進來。錢嬌娘緩緩在椅上坐下,她腦子這會兒還昏昏沉沉的。她揉著眉心,想回想昨夜的事兒,她不知為何好像夢見邢慕錚,還跟他說了什麼話兒,只是說了什麼,她現下是一個字也記不起來。她怎麼還會夢見他?她究竟說了什麼,總覺著有些事兒很重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正在此時,清雅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嬌娘還未醒麼?我進去看看。」
錢嬌娘一聽一個激靈清醒了,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忙起身叫道:「等會兒,我在換衣裳!」她一開口,發覺自己的嗓子沙啞之極。
紅絹打簾的手頓住了,清雅停下腳步,在外頭笑道:「今兒可奇了,你這會兒才醒來。」
錢嬌娘乾笑兩聲,清清嗓子道:「可不是麼?」
錢嬌娘忙將桌上的兩個酒罈捧起來找個地兒藏了,幾個菜碟收進籃子裡,速速換了衣裳開了窗,使勁兒揮了揮屋子裡的酒味,才叫人進來。清雅與端著熱水盆的碎兒等人一同進來,錢嬌娘擦了牙速速洗了把臉。
清雅一進來就聞見了怪味,她皺眉道:「這屋子不透氣麼,怎麼有股怪味兒?」
「沒有,沒有,你找我有什麼事?」錢嬌娘忍著腦瓜子一戳一戳地疼,坐在妝檯前問她道。
清雅走過來為她梳頭髮,在銅鏡中與她對視,「定西侯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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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里,穿著官服的杭致正與對面的邢慕錚品茗。杭致才從皇宮裡回來,皇帝將太子軟禁在家掀起軒然大波,先時太子師懸樑自盡,不由得讓百官各自揣測究竟發生了什麼要變天的大事兒。杭致身為丞相,昨兒就因此忙得馬不停蹄,竟連家裡也顧不上。
杭致氣得火急火燎,他早知道太子那點破事。先時以為雅兒與他陰陽兩隔,他本了無生趣,誰當皇帝都無所謂,如今還真得認真想一想。只是偏偏是他雅兒回來的日子來湊熱鬧,這可把杭致氣壞了。杭致打算回來稱個病,閉門不見客,豈料有位客人已經在這等候了。
杭致抬眸看向面色淡淡的邢慕錚,他是頭回見這麼不守規矩的侯爺。大半夜的翻牆進來,被發現了竟也臉不紅氣不喘,還說他院子裡的守備安排得不錯。讓他進去了過了一兩個時辰自己又出來離開了,這會兒又來,他這玩的是哪一出?
「邢侯,我這銀針茶可還合你的口味?」
「很好。」邢慕錚沉穩放下茶杯。
杭致挑眉,「那就好。」
二人沉默。
半晌,狄清雅與錢嬌娘還沒來,杭致問邢慕錚:「邢侯這幾日在皇宮中,可是聽說了什麼變故?」
邢慕錚臉色不變,「杭相說的莫非是太子被禁一事?邢某略有耳聞。」
「邢侯可聽陛下說了些什麼?我這兩日焦頭爛額,許多大人都來找我商議,我卻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邢慕錚靜默片刻,看了看周圍,杭致擺手讓服侍的丫鬟們都退下。
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等錢嬌娘準備妥當到了門前,二人才停了話頭。
錢嬌娘分明有好幾日沒見著邢慕錚,但瞧著他絲毫不覺生疏,她微微皺眉,昨兒那個夢太真了。邢慕錚站起來迎向她,眼裡帶著莫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