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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錢嬌娘撐著傘快步走到邢慕錚的院子,門口沒有小廝,她徑直推門進去,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錢嬌娘走進中廳,兩個小廝正搬桌子進去,錢嬌娘問:「侯爺呢?」

    「夫人,侯爺在內書房!」

    「別叫我夫人!」

    錢嬌娘皺眉啐了一口,穿過庭院去了書房,一進書房小院,就見一個小廝冒頭冒腦地從書房旁的耳房衝出來,錢嬌娘攔住小廝,「你匆匆忙忙幹什麼去?瞧見丑兒了麼?」

    小廝抬頭一見是錢嬌娘,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夫人來啦!」

    錢嬌娘單手捂了捂耳朵,「我又沒聾,小點聲,別叫我夫人,丑兒人呢?」

    「啊?」

    「啊什麼啊,丑兒,少爺,少爺人呢,你瞧見了麼?」

    小廝眼神來迴轉溜,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錢嬌娘見耳房裡還圍著些人,隱隱看見了邢慕錚的影子,她爽性不理會小廝,直直往耳房走。行至廊下,錢嬌娘隨手將油傘往廊旁一扔,快步走到門邊。

    「……大帥,少爺應是不堪受累,又淋了雨……我這就去開兩帖藥方……」

    「丑兒他怎麼了?」錢嬌娘摔帘子進來,與站在門旁與簡大夫說話的邢慕錚碰個正著。向來萬事不驚的邢慕錚竟突地眼中有絲慌張,他僵硬移開了視線。  

    錢嬌娘隔著空隙,看見躺在榻上的邢平淳。他光著上半身,身上披著一件外袍,一個丫頭跪在他的頭頂處,似在替他擦頭髮。

    「丑兒,你躺著作甚?」錢嬌娘眯著眼看不清楚,她繞過二人,快步走過去,行近了才見邢平淳竟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面色酡紅,唇瓣也是血紅的,極不舒服的模樣。錢嬌娘嬌顏一凝,伸手探邢平淳額頭,燙手的溫度叫她立即收回了手,她抿嘴再探,手下熾熱的體溫燒著為娘的心。

    「這是怎麼回事?」錢嬌娘壓著聲音,轉頭問,「他早先還好好的。」

    室內安靜無聲,大家都偷瞄邢慕錚,沒人回答錢嬌娘。

    錢嬌娘盯向邢平淳被丫頭擦拭的頭髮,濕漉漉的黏作一團,她再看亂扔一旁的邢平淳的衣裳,同樣濕嗒嗒的一團還滴著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錢嬌娘抬高了音量。

    邢慕錚揮退眾人,待屋裡沒了旁人,他上前一步,道:「……我原囑咐丑兒今日卯時到書房來,我教他練功,但他頭一日就偷懶不起,我便叫他在外頭舉手罰站半日。」

    錢嬌娘深吸一口氣,「罰站半日,那末便是下雨也不叫進來?」那麼大的雨!

    邢慕錚抿嘴道:「軍令如山。」  

    錢嬌娘咬著牙衝上來就打他,她狠狠地打他的胳膊,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邢慕錚吃了一驚,他差點不自覺就想反擊,硬生生克制了,他抓了她的手低喝道:「你做什麼!」

    「他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錢嬌娘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她整個人就像一團點燃了的火,「小娃兒被這麼折騰是會死的!」

    邢慕錚料想錢嬌娘定會氣惱,才不叫人告知她實情。他沒料到她竟會大發雷霆。她自個兒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忍著憋著,與他虛以委蛇,丑兒暈倒了,她卻不管不顧敢與他發脾氣了。

    可邢慕錚卻覺此事他並沒有錯。他本有意彌補父子之情,不想丑兒頭一日就觸犯軍規,為端正他的態度,他自然要罰。舉手罰站已是軍中最輕的責罰,他不過是想給丑兒一個小小的教訓。沒想到丑兒竟在雨地里暈過去了。

    嬌娘不能在這事兒與他鬧。

    「男孩兒吃些苦頭有甚要緊,哪個有作為的豪傑幼時不是磨練過來的,你越慣了他,他越不成材!」

    錢嬌娘嘴唇顫抖,她掙開他的手,雙手用力推他,「你說得好聽!丑兒可是你的親骨肉,你卻將他當作路邊的阿貓阿狗,不合你的心意就隨意打罵,壓根不管他受不受得住!你知道我與娘將他養大有多難麼?我差點……」錢嬌娘眼眶竟是濕了,她咬了下唇欲言又止,「你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向那么小的孩子下手算什麼英雄好漢!」  

    邢慕錚欲反駁,錢嬌娘卻不再理他,她再推他,出門找簡大夫。

    邢慕錚深吸一口氣,他走到榻邊,負手俯視昏迷不醒的小兒。巴掌大的臉蛋因難受而擠成一團,額上冒著虛汗,呼一口氣都顯困難。娃兒看上去竟是那般脆弱,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歪頭死去。

    忽而邢慕錚的心口似被人捏緊了一瞬。

    簡大夫將與邢慕錚說的又與錢嬌娘說了一遍,保證他退了熱便無事了。只是簡大夫留了一句不敢說,如若小兒高熱不退,那這便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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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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