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錢嬌娘與清雅對視一眼,拍拍邢平淳的肩膀,讓他進裡屋去。邢平淳偷偷看了邢慕錚幾眼,好像想說什麼話,又不敢說,轉身跑走了。
馮語嫣穿著一襲月白長裙,腰間掛著邢慕錚送給她的玉佩,弱柳扶風地由葉奶媽扶著走來。她小步故意叫奶媽走慢些,她好看邢慕錚和其他人的臉色。只是邢慕錚和錢嬌娘都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但其他幾個人的表情有些看頭,好似都透著緊張與不安。馮語嫣本就猜測邢慕錚不會記得他發瘋時的事兒,此時更有底氣。
馮語嫣頓時丟開奶娘的手,提著裙擺跑進廳堂,小鳥依人地撲進邢慕錚懷裡,泫然若泣叫一聲「檀郎」。邢慕錚心裡厭惡,差點就想一把將她甩出去,但面前嬌娘正直勾勾瞅著他倆,他只能忍著噁心,雙手將她扶正,注視著她平緩喚了她一聲。
馮語嫣一聽眼睛都亮了,這是她丰神俊朗的未婚夫君,不是那瘋癲痴傻的瘋子!他又回來了,她的情郎又回來了!馮語嫣難掩激動,拿手帕抹了眼淚,淚眼盈盈地仰頭凝視他,「檀郎,你終於回來了,不枉我日日在菩薩面前替你祈福,這定是菩薩聽見了我的心愿!」
阿大瞪了倆眼珠子,只覺這娘們愈發可笑,這關菩薩什麼事,又關她什麼事!侯爺中的是蠱,若不是夫人把蠱人揪出來還叫他解了蠱,侯爺哪裡能好?
「我是解了蠱,與菩薩無關,」邢慕錚注視馮語嫣嬌柔的臉龐,憶起她命人將他鎖在椅上時的狠毒眼神,手在袖中緊了緊,忍著將她掐死的衝動,「你不知道麼?」
錢嬌娘挑眉,默默找了張椅子坐下,又招呼著清雅坐下,只差叫人去拿一碟瓜子來。
馮語嫣立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掩面哭泣,「我不知道,他們都不叫我知道!你的這些部下,都受了錢氏的挑撥,個個把我當仇人,不讓我接近你!你發、發病的這些日子,我都苦死了,差點就想先你一步而去了!」
葉奶娘跟著哭喊道:「小姐,你可算是熬過來了,全是對侯爺的一片痴心哪!」
阿大氣個半死,這娘們是仗著大帥不記得中蠱時的事兒,就張嘴胡說麼!他想開口,被李清泉拉住了。阿大不滿地低吼,「你拉我做甚?」李清泉道:「你別去摻和,馮小姐肚子裡還有大帥的骨肉,萬一大帥一生氣就把馮小姐給殺了就……」
李清泉拉了一個,沒能拉第二個,王勇大聲道:「大帥,末將不曾受夫人挑撥,而是親眼看見您被馮小姐下令關在小屋裡,身上還掛了鐐銬,還有……總之,慘不忍睹!是夫人叫我們來,才把您救下的!」
「我沒有,我怎會鎖住侯爺!」馮語嫣立刻反駁,她轉頭與邢慕錚道,「檀郎,你發病時將我所傷,我怕你再傷及他人,便叫人暫且將你關於小屋中,不料錢氏與管家周牧竟趁機密謀,趁我臥床療傷時自個兒演了這一齣戲,將你的部下都當了他們爭奪侯府財產的棋子,讓他們都以為是我派人將你鎖起來不管不顧,這些人都信以為真,全不聽我解釋。錢氏更甚而將發瘋的你當作了人質,趁機掌握了侯府大權!」
錢嬌娘差點就想起身鼓掌了,這是怎麼一張顛倒黑白的嘴!這臉不紅氣不喘的厚臉皮,她得拿刀試試砍不砍得動。
「你胡說什麼!我們當時分明叫你放人,你死犟著不放,清泉拿刀抵在你的脖子上,你才交了鑰匙。」阿大實在也忍不住了。
馮語嫣道:「我哪裡說不放,我從未說過這話,你們不聽我把話說完,刀就已經架在我的脖子上了,我還能說甚?」
「你……」阿大急得撓他的光頭,怎麼就沒有一種法術,能叫大帥看見當時的情形。
清雅瞟向錢嬌娘,英雄難過美人關,現下全是口說無憑,別真被馮語嫣一張嘴將臭的說成了香的。錢嬌娘對上她的視線,輕輕搖了搖頭。
「檀郎,」馮語嫣仰頭,望向邢慕錚的雙眼誠摯無比,「我對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方才我所說的,若有半句謊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馮語嫣這話擲地有聲,在場者多瞪眼看她。邢慕錚注視於她,心中暗忖,自己若真失了記憶,會不會相信了她。他深思一番,背後驚出一身冷汗,大概不十分相信,也是將信將疑了,那若真因此懷疑嬌娘,她該多傷心難過。
果真眼見未必為實,人與鬼只有一層皮之隔。
邢慕錚的沉默,讓阿大一干人等都慌了起來,馮語嫣眼底閃過得意,她趁勝追擊繼續說道:「檀郎,錢氏想方設法趕我走,還企圖污衊我拿了錢票要離開你,我為了不讓她傷害你,因此忍辱負重,說我懷你的孩兒,如此李清泉李大人才力保我留在侯府,否則錢氏早已趕我出了侯府!」
「好!」錢嬌娘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起身鼓掌叫好。這是多麼厲害的一張嘴,竟把先前的破綻都堵上了!